“那你要如何?”
“嘿嘿,這樣吧。這裡有一張借據,你和你那個在牢子裡的阿爹隻要簽了,一個月後,若不能還賬,就拿你家的畫齋做抵押。若還不夠,某家也認倒黴了。”
武大郎冷笑“趙鐵牛,你倒說得出口。潘樓街市上的店麵,市麵上有三萬緡也拿不下來,你居然抵做七千二百緡?這張借據,我父子可不會簽的。這畫齋就算要出手,也輪不到你來接盤……”
“你……”
趙鐵牛有些惱怒。
可是想到武家也有他這個潑皮開罪不起的朋友,也就不好逼人太甚。
“你不簽也行,那就找個保人吧,”趙鐵牛道。“若無人作保,那可就休怪趙某不講情麵了……”
保人?
武好古心想,這可是七千二百緡!武家風光的時候自然不是問題,現在哪裡還有人敢出麵作保?
正著急的時候,忽然圍觀的人群外有人高聲喝道“那鳥廝,休要逼人太甚。”
人群分了開來,讓出一條路來,捧著幅畫的高俅和扛著畫架的劉無忌走了過來。
“我來作保如何?”高俅把畫交給劉無忌,然後拍著胸脯說。
趙鐵牛是老江湖,看了眼高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物,馬上拱了下手“不是大官人高姓大名?”
高俅道“駙馬王刺使府上小吏高俅,可能作保?”
聽到高俅的話,趙鐵牛和武大郎同時臉色一變。
高俅和武大郎並不熟,說是萍水相逢也不為過,憑什麼替武好古作保?而且一保還是七千二百緡?
這個保人做得太蹊蹺了!
武好古詫異地向高俅看去。高俅似乎早就料到了武好古的反應,朝他微微一笑。
“既然高大官人出麵作保,小底自無異議。”
趙鐵牛聽到高俅報出駙馬王刺史的名號,心裡也呯呯直跳。
武家到底得了什麼寶貝?居然招惹了恁般多的大人物?
“既然可以,那就馬上給我散去。至於這作保契約,明日我會和武大郎在開封縣等候,咱們在開封縣(開封府城內有開封、祥符二縣)衙門簽字畫押。”
“一言為定,小底明日巳時在開封縣衙門前恭候二位大駕。”
趙鐵牛衝高俅拱拱手,然後目光複雜地瞧了武大郎一眼,就灰溜溜帶著手下的閒漢走了。
武大郎的前世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但是今生的記憶卻告訴他,潘樓街武家的麻煩現在變得越來越大了!
“高太尉”當然是來者不善,而趙鐵牛和翰林圖畫院待詔直陳佑文背後說不定也有大鱷,再加宮中的某位大貂璫(宦官的帽子稱貂璫,因而大貂璫也指大宦官),簡直都能湊齊一桌麻將了。
“多謝高大官人出手相助,小底武好文感激不儘。”
武大郎還在思前想後,他弟弟武好文卻先開口道謝了。
“多謝大官人。”武好古也連忙拱手。
“嗬嗬,我也是看不過那無賴張狂。”高俅渾不在意的一擺手,笑道“方才看大郎做得好工筆,實在喜歡得緊,這等畫技怕是得了黃家富貴的真傳,不知能否為在下畫上一幅?”
武好古忙道“多謝高大官人抬愛,三日後小底便將畫卷送到府上。”
高俅笑道“不必,我自來取就是。”
“黃家富貴”就是五代後蜀大畫家黃筌開創的畫風,因為風格華麗、勾勒精細、設色濃麗,非常適合宮廷的富貴氣氛和裝飾口味,因此為北宋皇家所愛。在北宋初期就是畫院優劣取舍的標準,對於以進入畫院為目標修習畫技的武家兄弟而言,“黃家富貴”都是他們能夠手到擒來的。
但是高俅看到的炭條畫並不是“黃家富貴”,而是後世的超寫實素描,隻是沒有完成,所以才被高俅誤認為工筆粉本(粉本泛指底稿,不一定非用白、土粉)。不過武好古現在也沒辦法把他的炭條素描拿出去賣,因為沒有定畫液炭條素描是無法長期保持,而定畫液要用到酒精,至少得有高純度的蒸餾白酒,這可得費些功夫……
所以他也隻能把超寫實畫風用在工筆上了,還好他在前世今生都苦練過工筆,畫技也是相當不錯的,再加上今生的功力,倒也可稱得上大家手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