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
大夫人急忙站了起來,冷淡的臉上明顯閃過急切。
可宋微瀾沒有半點停留,眼看就要走遠。
她抿了抿唇,驀然高聲:“我並非瞧不上你!我隻是不希望你如同你長兄那般福薄!”
長兄?
福薄?
怎麼扯到自己大哥身上了?
“我說的不是你胞兄,是國公府大少爺…我的兒子,你的堂兄。”
宋微瀾終於停下來步子,轉身回頭,便見柳樹下,風韻猶存的婦人淚流滿麵。
心口驀然被那雙紅眸裡頭濃烈的情感撞了一下,宋微瀾走了回來。
“伯母坐下說。”
大夫人拿出帕子抹掉臉上的淚,臉色少許尷尬,坐了回去。
宋微瀾也坐了回去。
大夫人這才娓娓道來。
“我的兒子比你大十歲,如果他還在的話,現在定婚姻和美,兒女成群了,他頭腦聰明才情兼備,卻不知道藏拙,糟了老天爺的妒忌,如你這般大事突發惡疾……”
事情已經過去十年,大夫人說起兒子時已沒了當初的歇斯底裡,可心底潮濕卻無時無刻衝刷那張青澀的臉龐,讓她疼痛難眠。
眼淚再次落下來,大夫人用帕子擦掉眼淚,繼續往下說。
“你們一樣有才華,性子也相似。”
看見宋微瀾的第一眼,大夫人便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心底不是歡喜,反而生出怨懟。
她的兒子為什麼不能回來找她呢?
但這種情緒很快被理智衝散,隻是對宋微瀾不願意多看。
因為每一次看到她的臉,心底的潮濕便會將那張臉衝刷一次。
密密麻麻的疼。
可明明決定好回去以後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腦子裡卻都是宋微瀾那張年輕氣盛的臉,她衝動之下來了這兒,衝動之下當著宋微瀾這個才見了一麵的侄女,揭開了自己血淋淋的傷疤。
宋微瀾看著大夫人傷痛的眸色,明明知道自己剛才並沒有錯,卻還是生出愧疚之心來。
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挺該死的。
“伯母,我不知兄長的事兒,方才言語過激,我向您道歉。”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您放心,我並非逞強好勝,等您熟悉我了便會知道我此言並非狡辯。”
不想大夫人的傷口再被解開,她主動站了起來。
“伯母的話我記住了,祖母還在等我,我便進去了。”
大夫人卻道:“你坐下,我還沒說完。”
還要教訓自己?
宋微瀾心裡嘀咕,卻還是坐下了。
便見大夫人深呼吸,緩緩開口:“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講的,長盛的身體一直很好,我記得那天,他在後院練劍。
大夏天的,練的滿頭大汗,臉頰紅撲撲。
我回屋去拿汗巾……回來時他躺在地上,蜷縮著,臉色發紫,府醫很快便到了,卻還是回天乏術。”
宋微瀾出於職業習慣,往下問道:“大公子有沒有心疾?或者,平時身體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大夫人搖頭:“我沒看見過他哪裡不好,也沒有心疾,我要是知道他會有這一劫,我絕對會陪在他身邊,讓下人去取那沒用的汗巾……”
蒼白的臉頰眼淚無聲往下掉,大夫人似乎無力去擦。
宋微瀾縱然想幫她解惑,可十年過去了,早已查不到,不想大夫人繼續傷心,她正要說話將這事兒帶過去。
便聽到大夫人忽然說了一句。
“我拿汗巾回來,三弟妹在他身邊,三弟妹當時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