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了電話回去，才接通那邊就有人急急忙忙接了電話:“小觴啊，你在哪兒呢，怎麼還沒回家？電話也打不通，把黃姨急死了！”
那邊焦急又擔憂的聲音急急傳來，讓曲墨觴恍惚過後又有些愧疚，這是爸媽請來照顧她的黃姨。黃姨命苦，丈夫早逝，有一個女兒也出了意外去世了，從她上初中時就到了她家裡照顧她。記憶中黃姨對她很好，上初中時就在她家一直像照顧親生女兒樣照顧她。隻是……想到記憶中那個黃姨遭遇到的事，她心裡又是痛苦又是慶幸，讓她內疚後悔了那麼久的事，是不是可以避免了。
她聲音裡帶上了歉疚連忙道:“黃姨對不起，你彆急，我快到家了。同學遇到點事，我幫了下忙，忘記和你說了，害你擔心了。”
電話那頭女人焦急的聲音終於緩了過來，她長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我都給急得給你爸媽打電話了，隻是他們太忙……啊，你該餓了吧，黃姨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魚，還有咕咚肉，你趕緊回來吃。”
她突然打住話頭轉移了話題，讓曲墨觴愣了下，隨後意識到初中時候的她和爸媽關係並不是很好。這個年紀的孩子敏感脆弱，希望獨立，讓父母把自己當做大人，但另一方麵卻又希望能得到父母足夠的關注和愛，但是這些曲墨觴卻一直沒得到。
她低低應了聲，聲音柔和許多，輕笑道:“謝謝黃姨，我馬上到了，你等我啊。”
回到家，黃姨的身影就映入眼簾，她站在路燈下翹首看著門口，看到曲墨觴時連忙快步走了過來:“小觴，終於回來了，餓壞了吧，趕緊洗手吃飯，黃姨給你放好車子。”
曲墨觴忙攔著她，記憶中熟悉而和藹的人活生生出現在眼前，讓她眼睛有些發酸。她忍耐著，輕輕推開她，略帶撒嬌道:“黃姨我餓死了，你肯定也餓了，我去停車，你趕緊盛飯。”
說著她推著車進了後院，等到她進了餐廳，桌上已經擺好了三菜一湯，兩個人吃的量並不多，但是黃姨總說她學業重，到了初三又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好好補身子，所以總會弄很多花樣。
飯吃到一半，她手機嗡嗡震動起來，看了眼來電顯示，她神色凝了下，閉了閉眼才按下電話。
“墨觴，怎麼回事，今天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去，把你黃姨急死了。都初三了，該懂事了，不能及時回來也要提前打招呼啊。”曲盛有些聲音裡透著疲憊，也帶了怒氣根本沒給曲墨觴說話的機會。
她隻是安靜聽著沒有說話，那邊話說完後就沉默了片刻，隨後又略帶生硬得加了句:“你回家了嗎？吃飯沒？”
曲墨觴說不出來什麼感覺，換做當年的她，在曲盛話沒說完時她就會掛了電話，她很少使性子，也不發脾氣，但是一貫喜歡用沉默來抵抗。
“回來了，正在和黃姨吃飯。今晚班裡同學出了點事，我送她回家忘記和黃姨聯係了，手機也靜音了。”她冷靜說完，那邊男人聽了又沉默了。
隨後，他似乎有些局促，聲音也低了很多:“下次記住了，剛剛爸爸在開會，沒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沒事就好，去吃飯吧。”
“嗯。”
電話那頭的曲盛驚訝於女兒今天的反應，準備掛電話時忍不住加了句:“我和你媽媽會早點回去的，你要聽話。”
曲墨觴嘴角勾了勾，輕輕嗯了聲。
黃姨沒有吃飯，一直凝神看著她，見她放下手機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情緒低落沉悶，也是笑了起來:“你爸爸沒責備你吧？”
見曲墨觴笑了笑，黃姨鬆了口氣，又有些猶豫道:“你爸媽隻是太忙了，也不大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並不是不關心你。”
曲墨觴點了點頭:“我知道的，黃姨吃飯吧。”
黃姨沒說什麼，畢竟今天這一通心平氣和的電話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她也不大理解為什麼做父母的明明在乎關心孩子卻從不開口說，總是用斥責的語氣和一個小姑娘說話。
吃過飯，曲墨觴準備去洗澡了。她拿著衣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此刻她沉靜打量著鏡子裡的人，眼神依舊是那個28歲的她才有的，但是那青澀中帶著稚氣的麵孔，看起來純良無害的乖巧模樣，卻是隻屬於15歲的曲墨觴。
她今天已經足夠平靜了，但是這平靜卻是被一係列事壓下來的。打開淋浴頭，她閉著眼睛任由微涼的水淋在自己臉上，腦海裡浮現的是林清涵拉著她滾下樓梯的畫麵，還有那個也叫林清涵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