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車穩穩地停在了獨棟彆墅的車庫裡，陶凜和晏常之下車，坐著電梯上了一樓。
酥餅曾經在這裡待過幾天，到了玄關，他自來熟地仰起肚皮，等人來給它擦腳。
本來陶凜想著晏常之的妹妹過敏，是不打算帶狗來，是晏常之把聊天記錄給他看過之後，酥餅才獲得了來彆墅的機會。
晏捷早就戴好了口罩，全副武裝等在了客廳，酥餅擦過腳，跑到她腳邊打了個招呼。
“還記不記得我？”晏捷舉起酥餅，把它放到了紅木沙發上。
“汪！”酥餅搖著尾巴，開心地吐著舌頭，它記得這個會給它零食吃的人類。
彆墅客廳裡隻有晏捷在，但陶凜還是很拘謹，他坐在了沙發上，垂頭看著自己的手。
“要吃嗎？”晏常之把桌上的點心移到陶凜麵前。
陶凜搖搖頭，晏常之看了眼晏捷的方向，見她注意力放在狗上，伸出手揉了揉陶凜的頭發：“離開飯還有一會，要不要上樓看看？”
陶凜沒來得及拒絕，晏常之就站了起來，陶凜隻好跟在他身後，走上了樓梯。
二樓是幾間客臥和健身房書房，晏常之沒帶他細看。
三樓最靠近樓梯那間是晏常之的臥室，比大平層的主臥還要寬敞上不少，陶凜被晏常之拉到書櫃邊，聽他介紹上麵那排獎杯。
“都是些小孩參加的小比賽，”晏常之笑著說，“含金量比不過你那兩個獎牌。”
“怎麼可能。”陶凜讀書時，父母逼他去過培訓班，隻是成績實在平平，最後不了了之。
晏常之獲獎的這幾場比賽，他都有過耳聞。
春夏兩季交替，白天逐漸變得漫長起來，快到飯點了，天邊才出現晚霞，恰好透過窗戶，灑在了房間裡這一小片地方。
晏常之側頭看向陶凜，眼神很柔和：“在我這裡，你可比我要厲害多了。”
陶凜聽到了樓下阿姨在喊吃飯，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晏常之眼裡的模樣。
背光讓晏常之看清了陶凜耳邊的一圈小絨毛，和漆黑幽深的漂亮眼睛。
“陶凜，”晏常之低下頭，“昨天在辦公室裡……”
“汪汪汪！”狗叫聲打斷了晏常之的話，酥餅來催他們吃飯了。
晏常之轉身把狗抱起來，點了點他的鼻子：“你呀。”
“晚上、晚上回去再說吧。”陶凜丟下這句話，先晏常之一步下了樓。
晏常之看陶凜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臉上表情有錯愕在。
陶凜沒有回避他，這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晏駿這幾天有回家嗎？”
飯桌上，晏常之和晏捷隨口聊著。
晏捷邊吃飯，邊遙遙看著被安置在客廳沙發上，可憐兮兮想往這邊來的酥餅：“沒有，他這陣像吃錯藥，一直待在學校，那天還說要發奮圖強好好學習。”
晏駿上學期末的成績確實拉上來了一點，也沒再掛科了，晏常之覺得古怪，但弟弟願意學習是好事，他沒多說什麼。
陶凜坐在晏常之右手邊，安靜地吃著飯，聽到晏捷這麼說，他想起了那次團建，和林汿跟他說的那個“小意外”。
應該沒有關聯吧……陶凜咽下蝦肉，不安地想。
陶凜還要直播，這頓飯沒有吃太久。
吃飽後晏捷戀戀不舍地和酥餅說了再見，臨走前還塞了一個玩偶到它嘴裡。
“餅餅很受歡迎。”坐到車上時，晏常之說。
陶凜拉拽著酥餅嘴裡的玩具：“當初我給它找領養，半個月都沒有等來人。路上隨處可見的小土狗，根本沒多少人願意帶它走。”
車開出彆墅，晏常之降下了窗戶，春天特有的草木味飄了進來。
“可能隻是時機不對，”晏常之說，“上天注定了要你做它的主人。”
晏常之目視前方，陶凜在黑夜的掩飾下，悄悄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酥餅放棄了爭奪玩具，把毛絨小熊吐到了陶凜手裡，又討好地蹭著他的手腕。
半米外是暗戀許久的人，懷裡是一隻還算得上乖巧懂事的狗，陶凜坐在副駕駛上，忽然生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情緒。
林汿曾經刷視頻的時候，和他討論過，人生裡有沒有哪幾個難忘的瞬間。
討論記得林汿說的瞬間，是他高中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男班長，而陶凜隻在心裡默默回答了，是那場和晏常之初見的麵試。
現在，陶凜想當下這個場景，或許在以後也會成為他記憶裡重要的一部分。
“酥餅是值得愛的，”晏常之的聲音喚回了發呆的陶凜，他一手把在方向盤上，另一手順了下酥餅的脊背，“你也是，陶凜。”
風帶來了混雜著泥土芬芳的氣味，也帶來了直吹進眼眶的酸澀，陶凜用力地眨了兩下眼，低低地應了一聲-
回到大平層裡，陶凜沒多少時間休息，擺出了下午準備好的直播材料，開始了直播。
他這幾天的在線觀眾數直逼林汿，不少路人因為那條熱搜來圍觀。
“今晚做幾組花酥，是粉絲群的禮物。”陶凜說。
【好耶。】
【這次抽的人可以多一點嗎嗚嗚，粉絲群這幾天進了好多人啊。】
【主播可以自我介紹一下嗎？】
“可以，我多做點。”陶凜手上不停，弓身看彈幕，“自我介紹？一個做糕點的普通人。”
林汿給陶凜惡補PK視頻的那段時間，陶凜看了不少人的自我介紹，大多包含著誇張和搞怪，像陶凜這樣平平無奇的，大概也是頭一份了。
可惜他實在想不出自己的直播有什麼特色和優點。
【我來幫小桃介紹，我們還是非著名的催眠主播，點擊關注，獲取好睡眠！】
【桃桃太謙虛了哈哈哈哈。】
【餅餅可以給姐姐賣個萌嗎？】
【用戶‘讓我摸摸你的小狗’送出了快艇*1】
陶凜扭頭看身旁的酥餅，想了會它有什麼技能：“轉個圈？”
酥餅用大眼睛看向陶凜，沒有理解他的指令。
看來晏常之並沒有在閒暇時候教狗這個技能，陶凜沉吟片刻，洗了手，把手機湊近酥餅的大臉：“餅餅親一下。”
酥餅用鼻頭頂屏幕，親完了再退後，向陶凜討賞。
【心化了，好可愛的小寶貝。】
【餅餅是零元購嗎？】
【回樓上，是的哦，小桃說過餅餅是撿來的。】
【桃桃這是找不到零食給餅餅嗎？】
酥餅眼巴巴等著獎勵，陶凜環顧了下四周，沒有發現哪裡有順手的零食。
“置物架第二層有肉乾。”晏常之在客廳開口了，他手上拿著手機。
陶凜想起他還沒和晏常之把“Z”的事情說開，又想到晏常之可能一直在看直播，心跳慌亂地加速了幾下。
按晏常之說的找到裝肉乾的盒子，陶凜倒了一小塊出來給酥餅。
【剛那是主播的舍友？真舍友還是那個“舍友”？】
陶凜想和以前一樣，說隻是朋友，但他在這時鬼使神差地和客廳的晏常之對視了一眼，臉頰漲起熱度：“不要問這些問題。”
幾排整整齊齊的酥餅做好，送進烤箱，陶凜在高腳凳上坐了下來，把手機調得近了點。
他拿了一小塊備用麵團，用刀在燈光下修起了造型。
【這是在乾嘛？】
【小桃的才藝秀。】
【話說那個帖子裡真的是主播？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宣傳？】
陶凜給麵團修出兩隻狗耳朵，他抽空看了下彈幕，這個問題讓他愣了愣。
晏常之和Lily都說過他露臉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隻不過陶凜更希望大家把重點集中在麵點上，以及他那時對自己的臉沒有那麼大的自信。
陶凜的父母習慣了貶低他，讀書時期他也不太合群，沒得到過周圍人評價。
長這麼大，來到A市前，陶凜隻聽過外婆誇他長得有福氣。
烤箱發出“叮”一聲時，陶凜手上精致的狗頭也有了形狀，他給鏡頭晃了一下，再展示了新鮮出爐的酥餅，不顧觀眾挽留，乾脆利落地下了播。
收拾完台麵，陶凜拿了睡衣去洗澡。
他把臉埋進水流裡，在腦內設想接下來會發生的對話。
Z的事情他不願意拖，這次一定要和晏常之說開。
迄今為止的人生裡，雖然總是照著父母的安排在活，但陶凜承認，他有些依賴於這種狀態。
不用主動選擇，縮在自己的蝸牛殼裡，偶爾出來看看世界，碰到無法麵對的狀況，再悶頭縮回去。
維持現狀，逃避一切變數，是陶凜前二十二年人生的生活準則，現在，他想試著掙脫那個壓在背上的透明殼，無論等著他的是好還是壞，總歸是要去麵對的-
臥室裡，晏常之翻看平板上的新聞，看了兩條，又心煩意亂地切掉了頁麵。
陶凜在外麵的浴室洗澡，主臥門沒有關，能聽到水聲。
“餅餅，”晏常之放下平板，把酥餅抱到腿上，“你哥哥會和我說什麼？”
酥餅猜不到陶凜的心思，他的腦袋裡隻有吃和玩，以及無條件愛自己的主人。
晏常之指腹揉開了酥餅眼睛上的長毛：“他有沒有和你說過要搬走？”
“嗯嗯！”酥餅捕捉到字眼，哼唧了兩聲。
晏常之額頭抵住這隻成精的狗蹭了蹭，無奈地笑了笑，等著陶凜對他的審判。
第四十二章
陶凜的澡洗了格外久，磨蹭著從浴室裡出來時，酥餅都已經睡著了。
“那個……”陶凜坐到了床上，和晏常之隔了一個手臂的距離，緩緩地開了口，“我那天，看到了起訴狀。”
他琢磨了許久，還是選擇用這件事作為開場白。
晏常之的目光從陶凜進屋就貼在他的身上，聽到他開口，溫柔地“嗯”了一聲，等待陶凜的下文。
“你是不是一直有看我的直播？”陶凜依舊學不會圓滑地和人交流，他垂著腦袋，問出了關鍵問題。
“對，從你進公司開始。”晏常之說，“我平常不大會去看其他人的直播，那是個私人號，隻關注了你。”
聽到晏常之這麼說，陶凜的心臟不禁怦怦直跳起來，他的手在身側攥住床單：“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怕你不高興。”
酥餅擋在兩人中間，隔開了陶凜和晏常之，但它的腦袋搭在晏常之大腿上，尾巴尖掃著陶凜的手，鏈接起了他們。
陶凜嗓子有些發澀，他艱難地繼續道：“不用那麼在乎我的情緒。”
他這話沒有說錯，晏常之是公司的老板，本就不用顧及底下一個小員工。
而會讓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去關心陶凜這種下屬，原因隻指向一個。
晏常之傾身靠近陶凜，撥弄著他柔順的黑發：“要的，因為你很重要，我害怕一不小心，你就從我身邊溜走了。”
酥餅眨眨眼醒來，沿著床邊的樓梯去喝水，晏常之順勢到了陶凜旁邊，和他相隔不到一個拳頭。
最關鍵的問題就在嘴邊，稍微一張口就能說出，陶凜卻在此時抿緊了嘴唇。
一年來所有的暗戀心思，在這一刻彙聚在一起，即將得到一個結果，他的胸口起伏著，呼吸急促起來。
“你應該猜得出來吧？”晏常之話裡還是帶著慣常的溫和笑意，像夜晚的微風一樣，拂過陶凜的心臟，再帶起一陣酥癢，“我喜歡你，從我們第一次見麵開始。”
“為什麼？”事到如今，陶凜也隻能問出這個，他把臉埋到膝蓋間，“為什麼會喜歡我？”
陶凜看不到晏常之的表情，不知道他麵露些許為難。
“好像也沒有太確切的理由，”晏常之說，“那天我蹲著逗酥餅，你走過來，彎下腰的那刻，對上視線的瞬間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陶凜，你是我的初戀。”
陶凜猛地扭過頭，撞進了晏常之的眼睛裡，就和那個午後一樣，兩人都在彼此的雙眸中看到了自己，和自己心動的模樣。
“一開始我是想直接追求你的，”晏常之笑笑說，“但我一靠近你，你就跑，沒有辦法，隻好開了個賬號，換一種方式靠近你。”
陶凜還沒從天降的驚喜中回過神，他怔怔地聽著晏常之往下講。
“隻是怕引起你的警覺和反感，我看了你半年的直播，也沒敢說幾句話。”晏常之說到這裡，不太好意思地彆過臉，像個剛接觸愛情的毛頭小子。
陶凜印象裡的晏常之一直都是遊刃有餘的樣子，他沒有想過，晏常之這樣的人，也會因為另一個人考慮那麼多，更彆提那個讓他煩惱的人還是自己。
酥餅喝完水上床，看兩人之間氣氛奇怪，歪著腦袋左右瞧瞧，最後選擇了一翻身，鑽進手與手的縫隙間。
“那、那為什麼後來……”
陶凜試著張了幾次口，才找回聲音。
晏常之撓著酥餅的下巴：“因為我不想再等了，陶凜，其實我是個挺膽小的人，我害怕你會和彆人在一起，我害怕我猶豫不前的時候，有另一個人走到你的身邊。”
陶凜眼眶裡蓄了一圈淚水，他深呼吸了幾下，還是控製不住哽噎：“我……”
“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晏常之的手移到酥餅的肚皮上，“但你願意給我機會嗎？不一定要答應我，隻是……不要離我太遠。”
擺低姿態的晏常之，可能不僅陶凜，連他的家人都未曾見過。
陶凜用力咬了下嘴唇：“我沒有……我沒有其他喜歡的人。”
“什麼？”晏常之重新正視陶凜，意外地說，“直播裡……”
“我隻喜歡過你。”陶凜終於把這句話說了出來，渾身湧起一股脫力感。
他這麼一說，晏常之頓時全明白了，他反應很快，捏著酥餅的爪子碰了碰陶凜的手背：“那要和我談個戀愛嗎？”
事到如今，好像再說“不”也沒有意義了，陶凜不知道自己是否點了頭，他反手握在了晏常之的手上。
“我可以親你嗎？”仔細聽才能聽出，晏常之說這句話時尾音在發抖，他俯身接近，呼吸打在了陶凜的臉上。
今天做的出格事已經這麼多了，陶凜不介意再多勇敢一些，他閉上眼，主動吻了上去。
晏常之的嘴唇很柔軟，陶凜發著抖，隻得出了這一個感受。
在他要退開時，一道力度從後腰控製住了他，虛虛貼著的唇變得親密無間，晏常之的舌頭鑽進他的唇縫間，撬開了陶凜的牙關。
“唔……”陶凜笨拙地回應著，舌頭糾纏，有嘖嘖水聲在耳邊響起。
晏常之親得深入，見陶凜不反抗，他按在陶凜身後的手往上，摩挲過他的頸側和臉頰，還有柔軟的耳垂。
缺氧讓陶凜腦內閃過一片白光，他的手無意義地在空中亂抓了兩下。
晏常之稍微後退，給陶凜留了呼吸的空隙。
陶凜眼角掛著的淚珠已經順著滑落下來，晏常之珍重地吻掉那顆水珠，把戰栗的陶凜抱進懷中：“怎麼了？”
陶凜說不出話，機械式地搖著頭，他整個人像被海水淹沒，輕飄飄的，又喘不上氣。
“陶凜，”晏常之一聲一聲地叫著陶凜的名字，柔軟的唇瓣蹭過他的耳尖，“好喜歡你。”
“我、我也……嗯……”陶凜話還沒說完，晏常之又親了上來，這個吻比之前的還要深入，兩人不知不覺躺倒在了床上，晏常之握著陶凜細白的手腕，舌頭一下一下點過他的上顎。
酥餅好奇地在兩人身邊打轉，尾巴時不時掃過陶凜露在空氣中的那小截腰腹。
陶凜無暇去顧及身體的癢意，他在晏常之的引導下學會了換氣，儘管如此，吻結束時，他還是抑製不住地喘氣。
“晚安，”晏常之吻了吻陶凜的鼻尖，“不早了。”
台燈被關上，晏常之拉過被子，自然地將陶凜的頭壓在胸前。
陶凜聽著麵前傳出的不平穩的心跳聲，一時分不出那是晏常之的，還是他的。
狗沒有鑽進兩人之間，很不滿地跳到枕頭上，屁股對著晏常之。
晏常之在黑暗中低低笑著：“餅餅乖。”
陶凜有了一種自己占了酥餅位置的錯覺，他羞紅了臉，無意識往下埋。
這個動作像在對晏常之投懷送抱，晏常之橫在他腰上的手臂摟得更緊了些。
明明該興奮得睡不著的，但可能是親吻就消耗了陶凜太多體力，不到三分鐘，他的呼吸就放緩了下來，在晏常之的懷裡陷入了酣甜的夢境。
陶凜又夢到了學生時期，他站在人群後，小心翼翼地想要開口。
而這一次，他不像以往循環的那樣，被人打斷推搡著回到座位，而是有一隻同樣稚嫩的手從一旁伸出，拉他跑出了人群，一路從教室跑到了草原。
“你是誰？”陶凜在夢裡問。
牽著他的小男孩沒有說話，麵孔也模糊不清，陶凜站定了腳步，那人回過頭，用雙手捧起了他的臉，親昵地蹭著他的額頭：“抱歉，讓你等久了。”
夢裡的小陶凜不太理解這句話，他一雙葡萄大的眼睛睜得很大，眼裡是怯生生的情緒：“我可以和你玩嗎？”
他問出了這句藏在心底裡的話。
“當然。”小男孩吐出了兩個字，繼續帶著陶凜在草地上奔跑，四周景象不斷變化，學校操場、宿舍走廊、高樓大廈，唯一不變的是兩人緊握的手。
……
早上七點，睜開眼的時候，陶凜被淚水模糊了視線，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夢中哭了出來。
晏常之還沒睡醒，摟著他的姿勢和昨晚睡前一樣，隻不過陶凜的胸口前多出了幾縷白毛，是強行擠進來的酥餅。
“餅餅。”陶凜對著酥餅的耳朵輕輕叫了一聲。
白色的耳朵動了動，酥餅睜開眼，見主人醒了，就要開始扭動撒嬌。
“噓。”陶凜一手捏著酥餅的後頸脖把它丟到了晏常之背後，然後臉頰眷戀地貼到了身前的胸膛上。
酥餅對這個安排顯然是不讚成的，五秒後，狗吠聲在這間臥房內響了起來，晏常之也睜開了眼。
“早上好。”沒有去安撫酥餅，晏常之先親了親陶凜的鬢角。
“唔。”陶凜裝作剛醒的模樣，從晏常之懷裡抬起頭。
狗叫還在繼續，晏常之眼睛定定地看著陶凜，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我有點想親你。”
不等陶凜回答，晏常之在他的額發上吻了一下：“可以嗎？”
“嗯……”陶凜閉眼，迎上了晏常之的早安吻。
這個甜蜜的清晨最終在酥餅忍無可忍地屁股壓臉下結束，陶凜不敢再和晏常之膩歪，起了床洗漱趕緊把這個祖宗帶到了樓下。
第四十三章
窗外藍天白雲，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屋內，偌大的客廳裡，陶凜被晏常之按在落地窗邊接吻。
“唔……”陶凜的手臂摟在晏常之的頸脖上，他背後是通鋪的柔軟地毯，絨毛蹭過臉頰，激起一陣陣癢意。
兩人剛遛完狗回來，天氣漸暖了，陶凜隻穿了一件長袖T恤，此時那件單薄的衣服肩膀處滑落，露出半個白皙的肩頭，和形狀漂亮的鎖骨。
這個家唯一的電燈泡酥餅圍著兩人轉了好幾圈，見主人被壓得說不出話，它有些著急地拱了拱上麵的晏常之。
晏常之氣息不穩地和陶凜拉開了距離，手抬起替他梳理亂掉的額發。
“你該上班了。”陶凜說，他還沒習慣被晏常之注視著，頭總想往一邊轉，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晏常之看他的眼神很專注，離得這麼近，陶凜才發現晏常之的瞳孔是接近於琥珀色的，眼睛裡的情緒十分直白。
“真的該去公司了。”陶凜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他睫毛撲閃著，被晏常之親得發紅的唇瓣說話時一張一合，晏常之的目光落到了那上麵。
“不舍得你，”俯身又親了陶凜一下，晏常之在他耳邊說，“怎麼辦？”
陶凜沒設想過自己會談戀愛，當然也沒設想過談戀愛是這麼一件黏糊糊的事情，而他聽著晏常之近似撒嬌的語調，覺得黏糊糊貌似也沒有任何不好。
“我中午去公司吃飯。”
“中午帶你出去吃。”
兩人同時開口，晏常之笑了笑，在陶凜的耳垂上咬了一下：“今天是我們戀愛第一天，要有儀式感一些。”
晏常之回了房間換衣服，出來陶凜送他到玄關。
“不再親我一下嗎？”晏常之說。
陶凜踮起腳，在晏常之的嘴邊印下一個吻：“路上小心。”
“中午我回來接你，等我電話。”-
晏常之出了門，家裡一下空下來，陶凜抓過酥餅，把自己摔進了沙發裡。
“餅餅……我是談戀愛了嗎？”
酥餅這兩天覺得人類真是奇怪，總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陶凜也沒想著要狗回答他，嘴唇還因為被過度親吻略微腫，陶凜舔了下，接吻的畫麵又在腦內轉過，向來慢吞吞的他突然坐直起來，直奔廚房而去。
……要找點事情做，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上午陶凜把晚上要用的大半餡料都準備了，時間在他這裡從來沒有如此漫長過。
晏常之的電話打來時，陶凜正好洗過手。
“我在車庫，中午就先不帶狗了。”晏常之在那邊說。
酥餅聽到了晏常之的聲音，也看到了陶凜換了衣服，非常自覺地走到門口，叼下了牽引繩。
“餅餅在家裡。”陶凜說，他拉開門，拿好鑰匙要往外走。
酥餅：“？”
毛茸茸的狗腿擋在了陶凜身前，牽引繩的金屬配件撞在一起叮當響。
“聽話，我要和他去……去吃飯。”陶凜和酥餅講道理，他不是沒和晏常之兩人單獨吃過飯，但現在光是這麼一說，心裡都會湧起一股奇異的暖流。
或許，這也可以說是一次約會？-
車裡，陶凜拉好安全帶：“餅餅要跟著來，耽誤了一會。”
“吃日料可以嗎？”晏常之把車開出車庫，“今晚回去給它開個罐頭吃，安撫一下。”
“今晚？”
“下午不上班了，”晏常之笑著說，“這個上午是我過過最煎熬的一個上午。”
陶凜看著車窗，臉頰又熱了起來。
晏常之選的這家日料店人不多，環境很安靜，服務員領著兩人到包廂內。
“看看想吃什麼？”晏常之沒有翻菜單，先示意陶凜點。
陶凜不常吃日料，也不知道哪些好吃，服務員還站在一旁等著，他把菜單推給晏常之：“你點吧。”
看得出晏常之不是第一次來，他很快點好了菜，門一關，這裡隻剩下陶凜和他兩人。
陶凜想找點話說，晏常之一直盯著他，讓他不是很好意思。
“我周末要回家一趟。”陶凜捧著熱茶說。
晏常之：“去看外婆嗎？”
“嗯。”
“我陪你一起。”晏常之伸手捏了捏陶凜的指尖。
陶凜感受著指腹傳上來的酥癢，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晏常之，我可能，暫時……”
“我知道，沒關係的。”晏常之打斷了陶凜的話。
雖然小姨找自己談過，但和一個男生談戀愛這種事，小姨能接受，外婆這個年紀的人就不一定了，而父母那邊更是不可能。
陶凜和父母的關係已經僵到不能再僵，可他不想這麼快點燃導火索。
至少……至少讓他再逃避一陣。
陶凜現在還沒有戀愛的實感，他把手放到晏常之的手心裡，出神地想，再自私這最後一次。
服務員端著菜進來了，陶凜緊張地要抽手，晏常之卻在服務員走到跟前時才緩緩將手撤回。
海鮮料理被依次放在桌上，陶凜確定剛才被看到了，他偷偷打量服務員的神色，沒在那人臉上看到異樣。
仿佛他和晏常之的調情，和街上人隨便一對情侶相同。
“嘗下這個。”晏常之說。
陶凜發現了，兩人一起吃飯時，晏常之總是致力於先喂他半飽，再開始吃。
即便如此，陶凜也總要比晏常之晚放下筷子。
“晏捷以前對貓狗毛過敏，又很喜歡動物，就養了一隻倉鼠”晏常之笑著說。
陶凜不知道晏常之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他嘴裡的食物吃到一半，抬起頭看晏常之。
“你有點像倉鼠，”晏常之說，“特彆是吃東西的時候，看你吃飯很解壓。”
陶凜沒養過倉鼠，但他看過林汿分享的倉鼠吃飯：“不像……”
晏常之把一隻甜蝦夾進陶凜盤裡：“都很可愛。”
室內的氣溫適中，陶凜卻熱得想要把袖子翻起來。
以前還沒表明心意時，晏常之就愛逗陶凜，看陶凜慢半拍的反應，如今確定了關係，話說得也更加順嘴起來。
“你、你不吃嗎？”陶凜著急結束這個話題，反過來給晏常之夾了一塊三文魚。
這頓飯吃完後，晏常之開車帶陶凜去了商場。
上次來商場他給陶凜買了不少圍巾帽子，這次是奔著春裝和夏裝去的。
晏常之看得出陶凜不是很喜歡換衣服，所以也沒叫他每件都去試，隻是拿順眼的服裝在陶凜身前比劃兩下，就叫導購打包起來。
“太多了，一天一件換著穿都穿不完。”陶凜試圖阻止晏常之。
“那就明年再穿。”晏常之說著，又帶著陶凜進了一家店。
這家總算不是賣衣服的，賣的是寵物用品。
“會貴。”陶凜在後麵默默地說，一樣的進口產品，網上買便宜不少。
晏常之往購物車裡放了一排罐頭：“我最近看上去像破產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陶凜放棄了，或許對於晏常之來說，那點小小的差價根本不算錢，他換了個角度勸說，“家裡還有剩，不用買這麼多。”
“你想再養一隻狗嗎？”晏常之聊起了不相關的話。
“什麼？”陶凜沒反應過來。
“我看酥餅和小區裡的狗玩得都挺好的，”晏常之說，“有隻小狗在家裡陪它，它可能就不會無聊了。”
店裡的工作人員不多，兩人自行挑著商品，周圍沒有人。
晏常之在放牛奶的時候湊到陶凜耳邊：“不然每晚睡覺它都要黏上來，你還怎麼被我抱？”
晏常之隻是單純在說昨晚的事，一向遲鈍的陶凜卻不免想到了其它的情況。
“再說吧。”陶凜垂下了頭，手胡亂在貨架上拿了件小衣服扔進購物車。
東西買得差不多，晏常之去收銀台要結賬時，陶凜搶先一步掃了碼。
晏常之沒和他搶，放下手機，接過了有些重的袋子。
“嚶……”腳踝處突然一陣濕涼觸感，晏常之低頭去看，和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對上了。
“寶寶回來。”店員不好意思地朝兩人點頭，喊著那隻小奶狗。
小狗通身淺黃色毛，不太像品種狗，晏常之彎腰摸了摸它的腦袋。
“是隻串串，我們老板在樓下撿到的。”店員說，“他家裡寵物太多，大狗會欺負它，就暫時放在了店裡。”
“是打算找領養嗎？”陶凜問。
小狗很親人，被晏常之摸了下頭就倒地翻開了肚皮，粉色的肉墊一蹬一蹬的。
“嗯，商場裡晚上也沒人，養狗不方便。”
這隻狗比晏常之的腳大不了多少，陶凜也伸手逗了它兩下。
“把它帶回家吧？”晏常之說。
“啊？”
“家裡空房間多，也能先隔離，讓它和餅餅熟悉熟悉。”晏常之摸著小狗的腦袋，他觀察過，酥餅很喜歡社交互動，平常也會站在窗戶前看樓下的狗，不像會排斥同類的樣子。
陶凜看著被晏常之抱起來的狗：“如果、如果餅餅不喜歡它呢？”
“Lily那天說她想養狗，實在沒辦法的話，可以把小家夥讓她養，總比養在商場裡好。”
店員很有眼色：“你們要帶狗狗走嗎？可能需要簽個領養協議。”
“這個沒問題。”晏常之仔細看過那份老板早就留在店裡的協議，簽字，再和店員加了聯係方式，說會反饋小狗的狀態。
臨走前店員提著一個大袋子追了上來：“老板說了，把狗狗領走送一袋用品。”
“謝謝。”陶凜抱著狗，看晏常之接過了袋子。
回到車裡，陶凜跟大腿上的幼犬對視著，有些迷茫。
現在還是下午，離晚上去彆墅吃飯有一段時間，出了這個插曲，晏常之也沒再繼續帶陶凜逛街，他直接開車回了家裡。
小狗不過三個月，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興奮地在陶凜懷裡扭動著。
“寶寶乖。”陶凜揉著狗額頭上的絨毛，比酥餅的毛要軟很多。
晏常之把車停好，提著大包小包和陶凜坐電梯上了樓。
隔著門板都能聽到酥餅的叫聲，陶凜按指紋開門，把手裡的小狗摟緊，避開了撲過來的酥餅。
“書房旁邊是空著的，可以先把它放進去。”晏常之在後麵說。
第四十四章
陶凜按晏常之說的，進到那間空房間裡，把酥餅關在了門外。
酥餅對另一個侵入家裡的物種很在意，用爪子撓著門，見門不開，又跑到晏常之腿邊撒嬌。
“我們去吃罐頭好不好？”晏常之抱起酥餅，帶它去櫃子那邊拿了個罐頭。
酥餅的注意力被轉移，趁它專注吃肉時，晏常之提著寵物用品進了小房間。
這屋或許是裝修的時候留的保姆房，大概有十五平米，一整麵的窗戶用來通風，
可能晏常之沒有請住家保姆的打算，房間空蕩蕩的，連張床都沒擺，給狗來生活正好。
把狗廁所和狗窩都擺好，晏常之拍了拍手，叫著小奶狗的名字：“寶寶過來。”
小狗搖搖晃晃地往晏常之那邊跑去，兩隻前爪抬起搭在了他的手掌上。
“好可愛，要取個正式的名字嗎？”晏常之逗著狗問陶凜。
“現在這個就挺好的，”陶凜說，他看了下環境，打算去外麵拿幾個酥餅沒用過的玩具進來，“叫起來也順口。”
“寶寶。”晏常之眼睛看著陶凜，又念了一遍。
陶凜有種晏常之是在叫他的錯覺，心跳開始過速。
小狗嗓門很大，嗷了一聲。
“明天找人來裝個監控，方便點。”晏常之說，他把寶寶放到了狗廁所上，對它重複了幾遍“尿尿”的指令。
小不點似懂非懂地歪了下頭，從晏常之手中掙脫，去找陶凜蹭著玩了。
“餅餅小時候也這樣嗎？精力真旺盛。”晏常之笑著說。
“我撿到餅餅的時候它已經流浪了好一陣了，也沒這麼小。”陶凜說到這裡，眼裡的神色很溫柔，“一開始它特彆怕人來著。”
“你養得很好。”晏常之過來坐到陶凜身邊，和他一起跟小狗玩，“我第一次見到餅餅，他對陌生人已經沒敵意了。”
“……它喜歡你。”陶凜說，“後來也會去找你玩，對林汿就不那樣。”
“嗯。”晏常之有點心虛地看向彆處，嘴角卻含著笑意。
酥餅在外麵吃飽了，又到了這邊撓門，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晏常之和陶凜離開了小房間。
小狗留在家裡，兩人帶著酥餅去了彆墅，今天晏捷不在，出門應酬去了，阿姨隻煮了兩人份的晚飯。
吃完回去的路上，陶凜接到了林汿的電話，拿起手機時他才發現，和晏常之在一起得太過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林汿。
“寶貝，你今晚直播嗎？”
“播的，怎麼了？”
“……我想過去你那邊待會，不介意吧？”
陶凜有些奇怪，他和晏常之對視了一眼，車內狹窄的空間讓晏常之也聽清了林汿的話，他點點頭，示意陶凜自己做決定。
“你過來吧。”陶凜說，“我在外麵吃完飯剛回去，還有十分鐘到。”
林汿住的是公司宿舍，陶凜聯想到以前的經曆，不禁想，難道是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晏常之事先打電話給了小區保安，電梯門開的時候，林汿已經站在了門口，他頭發不像往常那樣打理得整齊，有些許淩亂，臉色也不太好。
“晏總晚上好，打擾了。”林汿勉強擠出個笑容說。
陶凜過去開了門，晏常之在玄關給酥餅擦腳，林汿換好鞋後把陶凜拉到了一邊：“你和他在一起了？”
“你、你怎麼看出來的。”陶凜後背一僵，他剛才和晏常之根本沒有互動。
“你看他的眼神不對勁。”林汿伸了個懶腰，“先說好，我今晚在你們這蹭個客房可以嗎？”
客臥的床鋪都還沒收起來，陶凜答應了林汿。
快到八點了，陶凜沒空和林汿聊他過來的原因，隻能等到下播後再說。
直播開始，陶凜的手在攝像頭底下揮了揮，給觀眾打招呼，林汿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玩著狗，晏常之則是進了小房間看寶寶。
【小桃可以幫我們問問汿寶為什麼不開播嗎？他今天還沒請假誒。】
【主播用的碗好好看，什麼牌子的？】
“碗？”陶凜抬起那個櫃子裡隨手拿的碗看了看，沒在底下找到標簽，“我也不知道，抱歉。”
他重新放下精致的碗，低頭看了眼彈幕：“他今天有事，可能忘了請假。”
陶凜說完這句後，看向了客廳的林汿。
林汿如夢初醒般拿起手機，在上麵戳弄起來。
在工作上林汿一直很敬業，忘記請假這種事幾乎不可能發生。
平常林汿幫了自己那麼多，陶凜也希望林汿有什麼事能和他傾訴。
今晚的點心是炸的，耗時比烤箱短，陶凜炸了一盤酥點後就下了播，比平常還要早半個小時。
晏常之在主臥裡洗澡，陶凜拿著點心坐到林汿身邊：“今天怎麼了？”
“要不我們先聊聊你的事吧？”林汿把還燙手的點心拿起來，邊吹起邊往嘴裡送。
陶凜雙腿屈在沙發上抱著膝蓋：“就……我和他提了Z，他承認了，然後就……表白了。”
他沒把過程重複地太清楚，光是回憶昨晚的畫麵，陶凜的臉上就一陣燥熱。
“他表白的？”林汿把要來舔他嘴角的酥餅按下去。
“嗯。”
“我就說了，他肯定喜歡你。”林汿把沾著油香的手指給酥餅舔，“哪有老板這麼照顧員工的。”
陶凜想起過去那些明著暗著的偏袒，以及現在還在直播間掛著的螢火蟲特效，抿住了唇。
“有牙刷嗎，我去睡覺了。”林汿站起來，等著陶凜給他指路客臥。
“在洗手間抽屜裡……等等，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要過來。”陶凜拉住林汿的袖子，“是宿舍那邊出事了？”
正好這時，晏常之也從主臥內出來了，站在一旁聽。
陶凜這段時間察言觀色的能力有明顯進步，晏常之出來後，林汿的眼神閃躲了一下。
“沒有，我就不能是太想你了，過來找你玩嗎？”林汿說。
陶凜沉默著，看著林汿，那邊的晏常之也沒開口。
在林汿快憋不住的時候，不遠處傳來的一聲嚶嚶叫打破了沉默。
“寶寶在叫。”陶凜說。
林汿震驚地盯著陶凜，滿腦門寫著：“你們什麼時候還搞了個孩子出來？？？”
“下午領回來的小狗。”晏常之進房間前解釋了一句。
酥餅跳下沙發，要搶著進那個房間，被陶凜過去按住了。
“上廁所了，應該是想讓人清理掉。”晏常之說。
他非常不嫌棄地戴上一次性手套，隔著麵巾紙幫小狗清理排泄物，林汿探頭看，發現了那隻在晏常之腳邊打轉的小狗：“好萌，怎麼這麼小，感覺一屁股就能坐死。”
“……不能坐。”陶凜小聲說。
酥餅伸出兩隻爪子，揮舞著要陶凜放它下去，被陶凜死死按住：“過幾天再安排你們見麵。”
小狗在寵物店待了一段時間，對其它同類的氣息並無排斥，沒多注意外麵那隻比它大了好幾倍的狗。
被寶寶打岔完，陶凜這次回到主臥要睡下時，才反應過來他還沒從林汿那得到答案。
“明天再問，過來睡覺。”晏常之摟過坐著的陶凜，把他半壓到身下。
酥餅帶著他的毛絨窩去小房間門口守著了，主臥隻剩下他們兩人。
“想親你，可以嗎？”晏常之用鼻尖蹭著陶凜的。
陶凜不明白，晏常之為什麼每次接吻前都要詢問他，他用一個主動的吻回答了晏常之的問題。
臥室唯一的光亮來源於飄窗邊的一排暖黃射燈，正中央的床鋪被隔離在光亮外，陶凜在昏暗的環境中抱緊了晏常之。
晏常之的親吻從溫柔逐漸變得凶狠，陶凜的身體在晏常之的懷抱中戰栗著：“嗯……”
這個天氣已經感受不到多少涼意的，所以衣服被撩起時，陶凜的顫抖純粹是因為晏常之落在他腰側的手心熱度。
家裡還有其他人在，隔音再好，陶凜也不好意思做超過接吻的事。
好在晏常之應該沒有那個意思，他隻是反複摩挲著陶凜的皮膚，陶凜快要受不了時，才分開兩人緊貼的唇舌。
“睡吧。”晏常之把被子拉過來蓋好，揉著陶凜柔順的後腦勺。
某種男性獨有的生理反應並沒有因為及時叫停而消失，陶凜和晏常之的呼吸頻率，都不怎麼平穩。
良久後，晏常之低低地笑了出來：“你快點睡，不然我睡不著。”
這是強人所難，陶凜在心中腹誹，他把腦袋埋得深了點。
晏常之的手放在陶凜後背，像安撫小動物一樣一下一下地順著，陶凜在這重複動作中奇異地生出困意，慢慢沉入了夢境中。
“睡著了？”晏常之輕聲問。
三分鐘後，他輕輕地放開陶凜，獨自去了衛生間。
再出來時陶凜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隻不過把被子的一角抓過去抱在了懷中。
“怎麼這麼可愛。”晏常之上床，陶凜捕獲到熱源，很快放棄被子靠了上來，頭還下意識小幅度轉動，蹭過晏常之的胸口-
一牆之隔的林汿就沒有陶凜那麼好的睡意了，他在柔軟的床鋪上翻來覆去，手中快要沒電的手機屏亮起又熄滅。
朝空氣中歎了口氣，林汿改成平躺，把手機扔到了床頭。
幾個小時前，他幾乎是從公司宿舍逃出來的。
酒精的加持消失，事後的每一秒都是如此尷尬，連空間裡帶著特殊氣味，都叫人臉紅。
真是……該死。
林汿在心裡咒罵自己，把小臂橫在眼前，強迫自己睡了過去。
第四十五章
高速公路服務站，晏常之停好車，陶凜帶酥餅下去上了個廁所。
這次回老家是晏常之開車，他計劃和陶凜在沿途某個小城市逛一逛。
陶凜本來想著晏常之這麼忙，就不要麻煩了，他知道那個城市並沒有多少景點，對晏常之這種國內外都逛了個遍的人，並沒有任何新鮮感和吸引力。
晏常之卻很堅持，說他沒陶凜這樣旅過遊，路途不長，中間停停歇歇不會多勞累。
兩人帶上了酥餅，寶寶有阿姨每天上門照顧。
酥餅在樹邊方便完，溜達著要回車上找晏常之。
“不想再走兩圈嗎？”陶凜把狗抱起來，拿濕巾擦乾淨它的腳。
酥餅在車上睡了一路，正常來說應該是想活動活動的才對。
回到車上，陶凜發出了疑問，晏常之依次揉了陶凜和酥餅的腦袋：“我昨晚起來喝水的時候，它趴在寶寶房間門口，我一過去就醒了。”
那就是沒睡熟，所以今天會這麼困。
酥餅守了小狗好幾天，陶凜拿雙方用過的玩具交換著讓它們熟悉過，小狗也出來在酥餅的地盤活動過幾遍了，這次回去估計就能正式見麵。
“餅餅喜歡寶寶嗎？”陶凜給趴在他腿上的酥餅順著毛。
“汪！”酥餅歡快道。
陶凜放下了心，這是件好事，酥餅晚上不再黏人，他和晏常之就有了更多相處時間。
從後視鏡裡和晏常之對視了一眼，陶凜耳尖有點不明顯的緋紅。
他和晏常之的接觸，至今隻停留在接吻上。陶凜不是小孩了，他知道正常情侶間該做什麼。
昨晚陶凜難得大膽，主動表示了進行下一步，但晏常之看著他，隻選擇了加深親吻。
酥餅打起了小呼嚕，昨晚胡思亂想了半夜的陶凜被它帶得同時犯起了困，打了個哈欠。
“睡一會，還有半小時，到了我再叫你。”晏常之說。
陶凜搖搖頭，他怕晏常之開車無聊：“小姨說外婆的情況好多了，之後不用再去醫院，可以靠藥物控製。”
“待會見到你她肯定很高興。”晏常之車開得很穩，“這次回去要去看你師父嗎？”
“他上個月搬家了，”陶凜垂下了眼，“搬去和他兒子住。”
“和家人住在一塊是更方便。”
陶凜玩起了酥餅發頂的旋：“以前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碰到過張爺爺的兒子去找他。”
陶凜極少提起以前的事，晏常之安靜地聽著。
“那天我在屋內做點心，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陶凜語速很慢，“張哥在市裡有套房子，還特意做了個大廚房，師父拒絕了他。”
說到這裡，晏常之大概能猜到了，陶凜的父母教育有問題，又愛打罵他，鄰居家就是他的避風港，如果張爺爺搬走，陶凜就沒處可去了。
“我好像總在給周圍人添麻煩。”陶凜說。
車拐下了高速，晏常之右手把陶凜鬢角的碎發撩到他耳後：“不要這麼想，上次吃飯的時候，老人家不是說兒子在國外讀了幾年書嗎？他老伴走得早，有你陪著那幾年他應該是開心的。”
陶凜沒說話，晏常之又摸了下他的側臉：“你很好，大家對你好是因為喜歡你，不要多想。”
“嗯。”陶凜往晏常之手心貼了下。
車在小城市的酒店門口停下，晏常之的計劃是在這邊住一晚，再回去陪外婆待兩天。
陶凜直接請了三天假，直播間現在點開，一大片彈幕都在討伐他。
“晏常之，”陶凜在電梯裡拉了下晏常之的袖子，“我們的事，要和觀眾說嗎？”
“你想說嗎？”晏常之沒有給陶凜分析利弊，而是問。
電梯門開了，酥餅昂頭拉著陶凜往外走，晏常之快步跟上，把走錯方向的狗掉了個頭。
“想的。”
陶凜性格溫吞，不代表他在這方麵和大眾有差彆，談了戀愛想公開，是人之常情。
“可能會有很多閒言碎語，直播的流量也會受影響。”晏常之開了房門，酥餅第一個衝進了房間。
房間是個套房，陶凜鬆開了酥餅的牽引繩讓它自己轉。
晏常之說的是實話，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公司老板，無論從哪個角度說，都免不了非議。
到了房間，陶凜沒有顧忌地牽住了晏常之的手：“……你可以養我。”
晏常之愣了愣，隨機把陶凜摟到了懷裡：“怎麼學會開玩笑了。”
陶凜耳根發紅，都怪林汿，總和他說些奇怪的內容。
“有想過開個店嗎？”晏常之在陶凜耳邊說。
陶凜回抱住晏常之，手放在他結實的後背上：“我做不到的。”
“不難的，”晏常之笑著說，“實在不行我可以幫你，你隻需要做自己喜歡的就好。”
晏常之的提議很誘人，但就算陶凜當甩手掌櫃，開一家店肯定需要和人溝通交流，他不可能做到悶頭做點心：“以後再說吧。”
安靜地抱了一會，晏常之的吻落在了陶凜的頸側，再慢慢往前，銜住陶凜紅潤的唇瓣。
“嗯……”陶凜仰頭和晏常之接著吻，舌頭交纏著，他剛才在車裡吃了顆奶糖，此時嘴裡充滿了甜味。
酥餅巡視完房間，回到了兩人腳邊，抬起爪子一人踩了一腳。
可惜這兩個緊擁在一起的人類並沒有搭理它的意思。
被幼犬轉移幾天的注意力，也改變不了酥餅是隻黏人狗的事實，它開始圍著晏常之和陶凜跑圈，再用鼻子蹭他們。
“餅餅……！”陶凜終於向酥餅投去了視線，他語調軟軟的，裡頭的埋怨意思卻一點沒少。
“去吃飯吧，吃飽開車去景點逛逛。”晏常之說。
午飯是在酒店裡的餐廳吃的，酥餅坐在寵物座椅上，有口水垂在嘴角。
晏常之一邊給酥餅擦嘴，一邊給陶凜投食，一頓飯下來自己反而沒吃多少。
陶凜有些愧疚，酥餅是他的狗，不該這麼麻煩晏常之。
“我就喜歡寵著他，”晏常之捏捏陶凜的耳垂，“還有你。”
對於晏常之張口就來的情話，陶凜還沒能做到完全免疫，他搶先一步打開車門上了副駕，給自己拉好了安全帶。
小城市的景區風景不錯，也僅限於這方麵了，陶凜很少旅遊，他拍了幾張照，晏常之帶著酥餅，全程都在看陶凜。
逛了一下午，再去吃了晚飯，回到酒店，陶凜先去洗了澡。
他往身上抹著沐浴露，手有意無意摸過腰側，那裡有個被吮吸出來的紅印。
衝乾淨身體，陶凜著急忙慌地穿好睡衣，怕再待下去，會多出不適當的想法。
“我洗好了。”陶凜坐到床上，拿過手機，沒有看那邊的晏常之。
晏常之合上麵前的筆記本電腦，走到床邊，挑起了陶凜的下巴：“怎麼了？”
陶凜被迫和晏常之對視，他裝著傻：“沒、沒有。”
“在緊張什麼？”晏常之俯身靠近。
“你去洗澡吧。”陶凜移開了視線。
晏常之低笑出聲，親了陶凜一下，起身去了浴室。
陶凜躺倒在床上，手指在手機上點著，軟件挨個點進點出點了半天。
酥餅跑上床，窩在了陶凜的胸口。
“今晚有你在。”陶凜掀開了酥餅的耳朵。
酥餅舔了舔他。
“我在想什麼啊……”陶凜無聲地說，他合上手機，把自己縮進被子裡。
晏常之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睡熟的陶凜，和那隻跟陶凜保持著同樣姿勢的狗。
晏常之關了燈，把陶凜和酥餅一同摟進懷裡-
外婆的氣色比陶凜上次見她時好了不少，陶凜挽著她的手臂：“我那邊都挺好的，你不要擔心。”
“工作還順利吧？”外婆問。
“嗯。”
小姨隻和外婆大概說了陶凜在做什麼，沒講具體的內容，陶凜想到他有可能要公開的事，慶幸外婆不知道他的賬號。
他和晏常之在一起是認真的，不想瞞著家裡人一輩子，隻是外婆病情剛穩定下來沒多久，陶凜實在不願意去刺激她。
“你看這孩子，”外婆接過晏常之剝的一碗桔子，先往陶凜口中塞了一顆，“真懂事，麻煩你照顧小凜了。”
晏常之的說辭是去隔壁市忙事情，順道捎了陶凜一程，到了樓下就一同上來看看。
“哪裡的話。”晏常之笑笑。
陶凜心虛地嚼著桔子，轉移了話題：“小姨說你想去爬山？”
“去上上香，好久沒去了。”外婆說。
“我開車送你們上去吧。”晏常之說，小姨今天要上班，現在不在家。
“那怎麼好意思。”外婆擺擺手。
晏常之看陶凜連吃了好幾瓣桔子，又拿了一個剝了起來：“我工作忙完了，要回去也是明天的事。上香挺好的，我順便去幫我弟弟求個文昌符。”
遠在A市的晏駿，坐在教室裡打了個噴嚏。
“你還有弟弟啊？我們小凜這輩就他一個小孩，從小也沒人能跟著一塊玩，天天跟著我這個老太婆。”外婆歎氣道。
陶凜咽下嘴裡的桔子：“我就喜歡跟著外婆。”
外婆拍了拍陶凜的頭：“越來越會說話了。”
最後外婆還是坐了晏常之的車，和兩個小輩一同上了山，她以前身體好的時候經常來寺廟裡當義工，一進去好幾個熟人馬上圍了上來聊天。
陶凜悄無聲息地退到了人群後麵。
“你來過這邊嗎？”晏常之問他，得到陶凜的肯定回答後，晏常之又說：“帶我逛兩圈？”
“你不是要給你弟弟求符嗎？”陶凜好奇道。
晏常之鏡片後的眼睛不明顯地彎了下：“他不配。”
第四十六章
寺廟周圍沒什麼好逛的，陶凜和晏常之站在池前，看著裡麵的大烏龜。
“明天你再陪外婆一天，我在酒店處理工作。”晏常之餘光掃過四周，確認沒多少人後，在陶凜的後頸上捏了一下。
陶凜仰起頭，晏常之很喜歡這樣捏他的後頸脖，力度不大，像捏小貓崽。
他趁著人不多，親了晏常之臉頰一下：“對不起。”
在一起前，兩人之間晏常之總是主動的那個，而現在，陶凜努力學著往前踏步，他不想一直站在原地等晏常之過來，也怕晏常之某天會感到疲倦，先一步離開。
這個吻看起來晏常之很受用，他勾起嘴角，隱蔽地牽住陶凜的手指：“我知道的，沒關係。”
酥餅把頭卡在欄杆裡，看著淺池裡移動的王八，頗有興趣地翕動著鼻子去聞。
“外婆該好了，我們走吧。”晏常之把酥餅抱起來，以防它往下跳。
晚上三人和小姨在小區樓下的飯館吃了頓飯，陶凜又上樓和外婆坐了一會，就回到了酒店。
陶凜這次沒有先睡著，他等晏常之出了浴室，依偎到了他胸膛上。
“不開心嗎？”晏常之溫聲問。
剛才晏常之先借口下樓熱車，讓陶凜和外婆單獨待了會，陶凜下樓的時候眼眶是紅的。
“外婆和我聊了小時候的事情。”陶凜搖搖頭，“她說她記得小時候接我放學，我都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樣，跟同伴打招呼說再見，隻悶頭跟著她走。”
學生時代的陶凜性格內向，運氣又差了點，他沒有把前因後果和晏常之解釋得太清楚，隻是在他下巴上印了一個吻，然後說：“可能以前沒用到的運氣都積攢著，就是為了碰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