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小跑了過去,然後臉上的欣喜漸漸地褪了下來——這是在看見一臉愁容的裴丞相時的反應。
看著“父親的愁容”,少年俊逸的麵容上不由多出了幾分憂色:“爹,可是遇著什麼煩心事了?”
說完這句話後,少年便安靜了下來,像是仔細聆聽著什麼一般。
片刻之後,少年兩手交疊,彎身對著麵前的“秦丞相”施了個禮,聲音裡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一般,答道:“子珩明白了。”
寬大的袖擺隨著他的動作垂落了下來,整一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矯揉造作的成分摻雜在裡邊兒,全然就是一個世家公子該有的氣質和儀態。
少年直起了身目送著“秦丞相”離開,目光逐漸變得堅毅。
第一段劇情到此就算結束了。
還沒等眾人消化完前一段的表演,轉眼就見少年麵上懷著極大地悲痛看向遠方,雙眸漸漸變紅,眼淚在那一瞬間迅速盈滿了他的眼眶。少年緊緊抓著自己的袖子,死咬著下唇,卻止不住嗚咽的聲音從喉間溢出,像是在目睹著一副令他撕心裂肺的場景。即便是在現場,舒白都能感覺秦珩因為親眼目睹家人儘數被人屠殺、而他卻隻能躲在暗處無助地看著的絕望。
在那些“劊子手”終於離開後,少年便像是失去支撐全身的力氣一般,跌跌撞撞地往著外麵跑去,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了雙親的屍體前,可他卻顧不得身上的狼狽,一點一點地往前爬了過去,目含淚水,聲音哽咽,因為心痛以致語氣不穩,聲音都是顫抖著的:“爹…娘…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孩兒…”
少年跪伏在雙親的屍體麵前,哭得泣不成聲,看得場上的人員連呼吸都不由放慢了,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帶了進去,都隻安安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哭著哭著,少年忽而如一頭孤狼一般,在“大雨之中”撕心裂肺地長嘯了一聲,雙眸布滿血絲,臉上斑駁著未乾的淚跡,眸子迸發出濃烈的恨意!
“我秦珩在此立誓,不取宇文靖項上人頭…誓不為人!”聲音不複此前的清潤,有一種在磨礪之後透出來的嘶啞質感,配合著他所呈現出來的狀態,直麵而來地便是滔天的恨意。
結束了第二段的表演後,裴譯便從地上站起了來,伸手接過旁邊的助理遞過去的紙巾,擦了一下臉上殘留的淚水,緩了一會兒後,等眼裡的紅血絲褪去了之後,醞釀了一下情緒,就繼續投入了下一段的表演之中。
雖然仍是穿著最開始的那一身戲服,可這會兒的他卻與方才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截然不同了。
他長袖往兩邊一甩,在身後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上身正直,緩緩抬眸,墨玉般的眼眸裡似浸入了兩潭寒泉,深不可測,寒意卻直逼人心底。
此刻的他,儼然多了幾分曆經各種磨礪之後的淩厲和愈發陰鷙的氣息,以及位極人臣、傲視百官的那種目空一切的狂,就像是九州天下、唯吾獨尊的那一份氣勢。
這種感覺其實很難把控,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會演出一種喪心病狂、又狂妄至極,讓人一看就想往上邊兒扔臭雞蛋的那種大奸臣的既視感。
而他把控的剛剛好,像是臥薪嘗膽、蟄伏多年,終於有朝一日王者歸來。
對,就是王者。
看得舒白這種古裝控加反派控的三觀不正人士都忍不住狼血沸騰了!
不僅是舒白有這樣的反應,連著邊上看著的導演製片一乾人等,都看呆了。
這確定是新人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