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麵對自己的心腹管家阿爾敦,源尚安在布局時也不敢把所有安排全部告訴他。
源尚安和畫像上的人對視了片刻,竟難得地生出來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不論如何,這樣仰人鼻息的日子不能繼續下去了。他要搏出一線生機,搏自己的,也爭源素臣的。
隻是不知他眼裡的自己又會是什麼模樣,會和自詡清流的人一樣,也覺得自己是個必須鏟除的奸佞小人嗎?
源尚安眸光微沉,那雙灰藍色的眼眸裡此刻倒映著燭光,仿佛生生不息的心火。他伸手摸到畫像上的人臉,指尖在紙上有片刻停留。
“敦叔您說,若要與人結盟,最穩妥的辦法是什麼?”
阿爾敦仔細想了陣:“利害相關吧,若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自然得同舟共濟。以利誘之,或者以武脅迫,這二者最常見,也最簡單。”
源尚安把畫像卷了起來,又笑道:“我看其實還有第三種辦法。”
“聯姻,結為夫妻。”
“這……”
“實不相瞞,”源尚安道,“我離開敕勒川前,爹爹就和我說過,說是見到了我兄長,除了要記得和睦友愛之外,也要勸勸他儘快娶親成家立業。”
“隻不過他一直都沒答應,我寫信問他他也隻是說暫不著急,爹爹找的那幾戶人家他都沒點頭,”源尚安又道,“以他這個年紀,不少人可都已經兒女雙全了。”
阿爾敦不確定道:“大公子莫非心有所屬,但將軍他不大願意?”
“我也不知道,”源尚安笑了聲,有點無奈,“不過他如今做了誰的女婿,日後就少不了幫誰辦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確實應當謹慎些。再說了如若做不到兩情相悅,對那姑娘也不好。”
“不過說起婚事,二公子您不也……”
不也同樣未曾娶妻嗎?
但源尚安有個再好用不過的理由,身體不適。也因此他雖然得了不少好評,卻始終沒有哪一家同他定了婚事。
至於源素臣是什麼情況,源尚安暫時也不敢篤定。他三年前就以從軍為由婉拒過婚事,如今得勝回朝,此事過不了多久勢必再提。
源尚安眼下要和他結為同盟,就得確保源素臣不會上了彆人的船才行。
“我暫時沒那個念頭,”源尚安道,“再說了要是真定了和彆人的,隻怕高相也不高興。”
畢竟當初丞相也曾想把家中侄女嫁給他,隻不過源尚安找了理由婉拒,總歸沒讓雙方尷尬。
“這倒也是。”
源尚安看了眼更漏:“時辰不早了,明日一早我去一趟丞相府,世子殿下的事暫不要外傳,至於我兄長那邊,還要麻煩敦叔提前聯絡。”
“是。”
“對了二公子,”阿爾敦道,“聽說城東最近多了家風評不錯的醫館,您看——”
源尚安苦笑搖頭:“我這是心病,尋常草藥哪裡救得了啊。”
“二公子……”
源尚安閉上眼睛略略昂首,阿爾敦知道那是讓自己退下休息的意思。
此刻已近夤夜,窗外風雪將歇,源尚安卻沒有一點倦意,隻在臥房裡找了張木椅坐下閉了會眼。
京城洛陽的風雪到底沒有漠北更盛,下了一夜都不至於蓋過小腿,風吹在臉上也沒有邊境那般寒意透骨。
源尚安聽著徹夜的風吹雪聲,全然無法安心入眠。
他仿佛一瞬變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