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未歸人(六)(2 / 2)

長夜將闌 莫堪尋 4302 字 6個月前

白鷺閣的行事作風由此可見一斑。

源尚安歎了口氣:“你還真是一點舊情都不念啊。”

源素臣道:“是你不肯念舊在先,你若念舊情,就該坦坦蕩蕩。”

源尚安抓起酒碗一飲而儘,他喝得太快太猛,被烈酒嗆得連聲咳嗽,眼角甚至都泛起了淚花:“這一題我答不上來,不算數,你另外再問三個其他的吧。”

他還要動手給自己倒一碗酒,卻冷不防地被源素臣近乎粗暴地按住手腕不許動作。源尚安有些訝異地抬頭,他記憶裡源素臣鮮少會對人做出這般無禮失態的舉動。

源素臣捏著他的手腕,感受到源尚安的砰砰心跳,啞聲道:“你的身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差了?”

“……還有,你的手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受的傷?”

“……我也想不起來了,”源尚安反而輕輕握住源素臣的手拍了拍,似在寬慰,“我本來就不是強壯之人,你也是知道的。不過人各有命,這也應該不是什麼不治之症,你不用太擔心了。手上也不過是一點小傷。”

源素臣攥著源尚安的手腕,一時沉默無言。畢竟十五年未見,如今重逢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時過境遷之後,要兩個人再像少年時期那般親密無間敞開心扉,已然無異於癡人說夢了。

源素臣最後也隻是鬆開了手,舉起酒碗悶悶地喝了下去,問了第二個問題:“你這十五年,到底怎麼過來的?”

源尚安一瞬悵惘,呆呆地望著帳頂:“我啊……”

“無非是從北到南,憑著點孤勇之氣到處闖蕩罷了,”源尚安自嘲地笑了聲,“從前幫幫爹打理日常事務,再大些就去軍中協助調集糧草。三四年前到了做官的年紀,也就來了洛陽。起先給皇子們當伴讀侍從,偶爾也幫他們寫詩文糊弄太傅,後來有幸得了丞相賞識,就被舉薦到了廷尉府做官。再後來,你就回京了。”

他抬手又要倒酒,源素臣一把按住源尚安,拿出來了養兄的管教口吻:“身子不好就少喝點酒。”

源尚安朝後一靠,衝源素臣笑:“你今晚上喝的也不少。”

“我的酒量比你好,你啊,還得多練練,”不知為何,源尚安總覺得源素臣有種難以說出口的落寞,“你這十五年來過得好不好,我不問,你也不肯跟我多說一句。”

“好不好,都已經過去了,”源尚安道,“過去的事,不重要。”

源素臣突然轉頭盯著他看:“你若是真覺得過去的事不重要,你就不會選擇投靠高紉蘭。”

他嘩啦啦地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你這般選,無非就是不甘心罷了。你不甘心那場陳年舊案讓無辜之人冤死,你想讓當年陷害忠良之人付出代價,所以你才會這麼做——我說的對麼?”

源尚安沒有答話,他看著桌上灑出來的那一小灘酒液,仿佛是什麼人深夜孤獨流下的淚水一般。他道:“那你便心甘情願了麼?”

那場冤案不僅讓無辜的親人選擇了犧牲自己以保全大局,更讓源素臣自此離開故土成為人質,與源尚安就此告彆,而他這一走就是整整十五年。

他如何會心甘情願呢?

源素臣抬頭,卻不知要把目光落到何處:“除非上蒼能再補給你我十五年……”

源尚安發覺他吐字不似方才那般清晰可辨,疑心源素臣這一回是真的喝醉了,他故作輕鬆調侃:“看來你的酒量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嘛。”

源素臣的喉結動了動,酒意上湧使得他有點神誌不清:“若不是你來,我從不會跟什麼人喝酒到半夜。京城那些求見的人,哈……”

他輕笑了聲,似在諷刺:“有的為了拉攏,有的為了結親,話說得一個比一個好聽,可誰知道背後懷著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心思,還是不見最好。眼不見心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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