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小六架著車回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國舅府的護衛,遠遠看到謝珩轉身就走。
穆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大概吳國舅不甘心追了大半天的獵物脫離手掌心,覺得她在打著謝珩的名頭狐假虎威,所以派人過來確認。但即使覺得不太可能,他都沒敢親自過來。可見對謝珩的懼怕。
不過這會兒穆婉倒是有些理解他,如今她也想離這瘋批遠遠的,以後再也不要跟他有交集……
然而半個時辰後,八方街穆宅朱門大開,穆興德從彆處匆匆趕到,對著坐在高大馬背上的男人誠惶誠恐的行禮,“侯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沈氏也急急忙忙的從府裡出來,看到馬背上俊美矜貴的男子眼睛一亮,“不知侯爺駕臨,可是有什麼用的著我們穆府的地方。”又趕緊吩咐身後的丫頭,“快去找二姑娘回來。”顯然是抱著什麼期待。
“爹,太太。”穆婉撩開馬車簾子。
穆興德震驚的瞪大眼睛,“婉婉,你怎麼在這兒……”
沈氏脫口道,“你不是被吳國舅……”然後像是識到了什麼般,激動的對著謝珩行禮,聲音都大了不少,“多謝侯爺救了小女!大恩大德我們穆府沒齒難忘。”
穆婉一臉疑惑,“我怎麼了?什麼吳國舅,侯爺怎麼救我了?”
謝珩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穆興德和沈氏,“爹是親爹,娘是後娘?”
他用的是陳述句,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壓迫感讓穆興德和沈氏齊齊變了臉色。
穆興德抖著嗓子小心翼翼的問道,“侯爺此言何意,可是有什麼不妥?”
“沒什麼不妥,”謝珩仿佛隻是隨口一問,繼續道,“你這女兒烤肉手藝不錯,今兒休沐正好在城外伏牛山射獵,恰巧碰上,吃了她一頓,結伴回城後就聽滿大街傳她被吳國舅擄走。”
他居高臨下的睨著穆興德,“國舅爺若被冤枉,又知道你家大姑娘是跟本侯在一塊兒,怕要覺得是本侯搞得鬼,參上本侯一本就不好了,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一會兒少不得讓吳國舅親自來跟你們對峙,省的他冤枉本候。”
穆興德臉色大變,立刻跪下,“草民不敢!”
沈氏也跟著下跪,嚇得話都說不利落,“民,民婦,民婦不敢。”
謝珩沒有理會他們,抬眼看向不遠處。
那兒駛來一輛馬車,本來速度挺快,但後來大概看清了馬背上的人,猛地停了下來,不再有動靜。
小六猛喝一聲,“什麼人?下來!!”
車夫連忙跳下馬車,丫鬟撩開簾子,就看到穆柔坐在馬車上,整個身體都僵著動不了。
小六打馬上前,“做了什麼虧心事?嚇成這樣,下車!”
穆柔咬了咬牙,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車,能明顯看出腿軟。
穆柔強忍懼意,對著小六福了福顫聲道,“民女穆柔,參見大人。”
她並不敢抬眼,即便過去了很多年,她依然記得赤翎族南下時,皇宮外,為了阻止張皇逃跑的人群驚擾太後鑾駕,他一劍殺一人,車前堆滿了屍體,鮮紅的血液在他腳下蜿蜒成溪,他卻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表情,仿若地獄裡爬出的修羅惡鬼。
那時她也是求生的一員,眼睜睜的看著大太監在自己麵前倒下,溫熱黏膩的鮮血濺了滿身滿臉,然後得到一句冷冰冰的“柔妃娘娘請回宮。”
……
穆柔緊緊掐住手心,強迫自己冷靜。
小六問道,“去哪兒了?為什麼停下不走了?”
穆柔顫聲,“聽聞大姐姐出了事,去求姐妹幫忙,走近了見是侯爺,便想著是不是明鏡司辦案,不敢打擾。”
小六嗤笑一聲,“原來是迫不及待散播消息去了,你這是生怕彆人不知道大姑娘遇上事兒了啊。”
穆柔心中一顫,直接跪下,“民女不敢。”
小六看向謝珩,謝珩卻沒再理會他們,直接駕馬離開。
小六似笑非笑的掃了眼穆家眾人,對身後眾人道,“事情清楚了,走了。”
直到明鏡司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八方街,穆興德、沈氏和穆柔才在下人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
一直躲在門後看熱鬨的左鄰右舍也都跑了出來,有人問道,“那位官爺是什麼意思?什麼是事情清楚了?你們真的冤枉國舅爺了?吳國舅不會真的跑來吧。”
穆興德一顆心突突跳的厲害,他也不知道鎮北侯到底是什麼意思,這種不給準信的態度才最可怕。——事情到底過去了沒?侯爺對穆家是不滿嗎?以後會不會針對他?
他下意識的看向穆婉,那邊鄰居們也早就好奇了,有人問道,“你不是被吳國舅擄走了嗎?怎麼去伏牛山狩獵了?”
穆婉一臉離譜的表情,“我又沒有二妹妹的才貌,吳國舅為何要擄我?”
鄰居覺得有理,“確實,我就說吳國舅貪花好色,要擄也是擄漂亮的,根本沒有擄你的道理。”
穆婉:……
雖然是幫忙,但有點高興不起來怎麼回事?
那鄰居已經看向穆興德,疑惑道,“那好端端的為何會傳出這話來。”
有那精明的,結合剛剛小六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麼,看著穆家三口的眼神都變了。
“穆太太,您這事情都沒搞清楚就到處求人幫忙,你說我們這些人能幫上什麼忙?”
“確實,二姑娘認識的最厲害的也就是禮部侍郎家的女兒吧,誰敢惹吳國舅……倒是把事情傳的沸沸揚揚。”
“可不是,得虧鎮北侯親自來了一趟,不然這事兒傳出去,你家大姑娘還要不要活了?”
有人嗤笑,“活不活不了不知道,但李家那邊退婚是必然的。”
沈氏本就因為謝珩的話心虛,聞言忍不住高聲道,“我們聽到大姑娘出了事,關心則亂,不趕緊找人救人難道坐在家裡乾發愁嗎?”
倒也有人理解她的做法,“真要出了這事兒,死馬當活馬醫,總要試試。”
“嗬嗬,都是當家的,我就問你,要是你女兒要出了這事兒,你是悄悄的找人,還是發動全家,不拘少爺姑娘到處求人,弄的滿城皆知?”
正說著,忽然有人氣喘籲籲的跑來,“大消息,吳國舅從城外回來了,被蜂子蟄的滿頭包!”
語氣焦急,但眼底卻藏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