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非酋
久野彌生當然不會一整晚都守在密室,給真人念盤星教的經文。
五條悟並不知道,在惡魔先生中途出去曬了個月亮回來之後,殼子裡的靈魂已然換了一人——由久野彌生更換成了沙利葉。
沙利葉是主動接過這份工作的。
作為交換,彌生不可以再生他的氣,不能再把他關在小黑屋裡。
其實彌生早就氣消了,社死什麼的,死多幾次就習慣啦!
但既然沙利葉主動開口……
能夠從枯燥的工作中得到解放,彌生自然求之不得。
“那就說好了噢,辛苦你啦。”
彌生笑眯眯地墊著腳、摸了摸沙利葉頭頂的惡魔犄角,像安撫一隻大狗勾。
兩人的身高體型差距擺在那裡,不踮起腳,彌生壓根碰不到惡魔犄角。
彌生剛摸兩下,沙利葉還沒說話,就被上前幾步的相原晴輝不動聲色地推開了。
被推得一個踉蹌的沙利葉:“……”
相原晴輝對沙利葉的冷眼視而不見。
“大人,”相原晴輝低垂著眉眼,說:“不需要沙利葉,我可以為您收服真人。”
這並不是月圓之夜,沙利葉能出來,純粹是今晚的月光足夠亮。因此,相原晴輝沒有陷入沉睡,三人共享同一具身體,隱隱之間有暗流湧動。
但這股暗流,卻不像一般的多重人格那樣是為了爭奪身體,反而像是……
相原和沙利葉在爭奪彌生的注意力。
談不上言聽計從,但讓沙利葉往東,他起碼不會往西,對他的關心也都是發自真心的。
彌生搖搖頭,甩開雜緒。
而相原晴輝對他恭敬溫順,奉他為神明,事事以他為先——儘管彌生覺得大家都是平等的,沒有誰比誰高貴一說。
一定是錯覺。
彌生有點遭不住。
彌生還是有些應付不來。
大概是以前要麼生存壓力大,沒工夫想彆的事,很少出現人格們明裡暗裡爭寵的局麵,彌生翻遍記憶,也沒找到類似的應對經驗。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都是他的夥伴、摯友、家人,彌生也是愛著他們的。
但……
相原和沙利葉在爭奪彌生的注意力。
——不要為了我吵架啊!
說完這句話,彌生悄悄腳趾扣地。他感覺他誤入了什麼湯姆蘇的後宮爭寵現場,氣氛實在奇怪得不得了。
彌生連忙擋在中間,左手握住沙利葉,右手握住相原晴輝,誠懇道:“大家不要打架!”
他認真地對相原晴輝說:“我開領域的時候,是用沙利葉的身份開的,由他接手後續會比較合適。現在又是晚上,月光正盛的時候,沙利葉擁有滿級欺詐技能,搭配特質二‘傳教’,
手心手背都是肉。
沙利葉和相原晴輝即將快進到當場決鬥。技能會得到增幅,更容易收服真人。”
雖然彌生時常覺得欺詐技能給錯了人,應該給牧師先生才對。
這大概是係統專屬的地獄冷笑話吧。
久野彌生一通解釋,相原晴輝不情不願地認了。
“好吧。看在沙利葉至今都沒有為您的事業做過貢獻的份上,作為前輩,我就大方地把這次的工作讓給他一回。”相原晴輝說道。
彌生:“……”
沙利葉:“……”
沙利葉大怒,這該死的綠茶味到底能不能收一收?
指桑罵魁地說他沒做過事,隻會搗亂唄?
彌生閃電般把兩人的手拽到一起,跟幼兒園園長教育小朋友們一樣,語重心長地說:“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彌生默了默:“……相原先生,你……呃,這種話……”
相原晴輝自然不會讓彌生為難,立馬道歉。
“抱歉,是我失言了。”相原晴輝誠懇道,“下次不會了。”
彌生還能說什麼。
他隻能叮囑兩人:“絕對不要打架噢。”
兩人應得飛快。
彌生有些不放心,但他必須回本體休息了,不能再留下。
沙利葉是純粹的咒靈體質,人類的靈魂上了咒靈的身,本就不是好受的。
再加上,彌生還開了一個領域,耗費大量咒力殺了真人五次——另外兩次是五條悟殺的 “領域展開,「無儘輪回」!”
留下兩個互看不順眼的人格。
彌生可不想因為生病而被秋哥和叔叔念叨。
可是,那一瞬,當月光從「帳」的破口處傾灑而下時,彌生就是自然而然地抬手結了一個手印,說出了那句話:
久野彌生其實沒想過自己會釋放領域,尤其還是那樣的領域——由他過往的經曆變幻規則而生成的領域。
“哼!”
彌生的精神體撤回了本體。
沙利葉接管身體,大步從樹蔭下邁出來,曬夠月光再回去接著“說服”真人。
——這對他而言,是精神力的極大消耗。
彌生此前從未發現自己有生得領域,又恰逢月色正濃,便以為是沙利葉自帶的技能,秒切了沙利葉的惡魔形態。
再不撤,就要歇菜啦!
倒是真的很聽話,沒有打架。
**
但他們互相瞪了好幾眼,劍拔弩張之際,兩人同時:
“嗬!”
相原晴輝轉身離開,在識海之中找個角落睡覺。
惡魔和牧師幾乎同一時間鬆開與對方交握的手,兩人都嫌棄地甩了甩,沒有給對方好臉色。 從結印到釋放,都是身體本能做出的動作,咒力在體內自然且快速地循環了一個周天,咒力回路清晰明了,領域的名稱、作用、釋放方式,都浮現在腦海中。
【領域·無儘輪回】
在領域內,時間可以無限循環,直到維係領域的咒力耗空、領域主動或被動地停止。
有三條限製:一,循環時間不能超過五分鐘。二,必須在領域範圍之內。三,不能說破領域的屬性,否則時效、範圍都減半,維持領域所需咒力增加一倍。
效果減半,咒力還加一倍。維持領域本就不容易,又不是月圓之夜,沙利葉的咒力得不到最大幅度的補充,很容易被真人跑掉。
因此,彌生才阻止五條悟說破他的領域屬性。
這是與術式公開完全相悖的一條規則。術式公開加buff,它加debuff,實在很難搞。
或許這就是時間類領域,為了維持平衡而做出的犧牲吧。畢竟,就連六眼都有副作用。
彌生切回本體,慢悠悠地吃了個宵夜,在水原秋的催促下早早上床睡覺。
第二日的早晨。
鬨鈴響了,久野彌生睜開眼,伸手摁掉鬨鐘。
他昨晚睡得很沉,有了一個飽覺之後,消耗掉的精神力也重新補足了,現在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彌生利落地下床洗漱、換衣服、下樓吃早飯。
自從水原秋加入家庭輪值,就有了三個人做家務。周末又由水原秋和叔叔包攬了,彌生每周都能多睡兩天懶覺,就很幸福。
久野彌生也不是生來就是卷王的模樣,是命運將他逼成了卷王。如果能當一個小鹹魚,那真是夢寐以求的事。 ——原來你也不愛吃胡蘿卜。
彌生懨懨地垂著頭,在玄關換鞋。
這兩人的口味,還真是出奇的一致啊。
誰不想躺贏呢?
水原秋一邊說著,一邊掀開便當盒,光明正大地把菜往外挑。
“不要緊。我在他的便當裡加了其他蔬果,可以代替胡蘿卜。”
武田川吉把報紙翻過一頁,淡淡道:“挑食不是好習慣,彆總是慣著他。”
彌生試圖把便當裡的胡蘿卜挑出去,被武田川吉看見了,胡蘿卜被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KNY在東京早就擁有了一棟辦公樓,等他把咖啡喝完,他也要出發去公司了。最近公司事務繁忙,在國外的幾個單子都需要他做決策。
彌生快樂地吃完早餐,中途驚恐地發現叔叔往他的午餐便當裡加了胡蘿卜。
武田川吉瞥見,嘴角抽了抽。
咖啡的醇厚香味與吐司的香氣結合在一起,是家的味道。
水原秋不動聲色地把自己那份與彌生手裡的便當交換,彌生背著叔叔悄悄打開一個縫,盒子裡麵多了些其他的蔬菜,但沒有胡蘿卜。
水原秋目送他走遠,合上門,回頭走回屋內。
可惜過去沒有機會罷了。
“路上小心。”水原秋回道。
彌生火速藏好,元氣滿滿地喊道:
水原秋重新在餐桌邊落座。
“我出門了!” **
今天本該是快樂的一天。
尤其是久野彌生查看了係統的通知欄,發現相原晴輝和沙利葉的構建度已經漲至90%。
而那個被打了碼的■■■■——構建度也漲至65%。
前者進度喜人,後者雖然有點慢,但也在穩步提升。
咒術片場的進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好漲,也不知道高專的人腦補了什麼……
相原晴輝和沙利葉共享一個身體,所以共享同一個進度條,他們隻差最後百分之十,就能像七瀨裡緒一樣完整地擁有立身於世的底氣。
彌生猜測,當他把馬甲三號的進度條拉滿,他就會像七瀨裡緒那會兒一樣,再度回憶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鑒於他已經想起了大部分記憶,唯一尚未揭秘的,便是係統的來曆以及“■■■■”的真實信息。
久野彌生記得他曾在第三十二周目,和太宰首領做過一個交易。
這個交易是與輪回、與他的命運有關的。
但交易的具體內容是什麼,他始終想不起來。
如今,解開謎底、得知真相的日子不遠了。
彌生琢磨著,是時候開新號了。
雖說係統對他的要求是“三個或三個以上的馬甲達成最終成就”,但彌生不可能因為提前完成任務,就把最後一個人格落下。
就算提前達到解綁要求,如果不把人格們刷滿,彌生是不會解除綁定的。
他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夥伴。 這年頭,連便當都能上位SSR了嗎?
久野彌生開始查看他積攢了多少抽卡券。
彩虹色的光芒一閃,彌生定睛一看。
他豪放地砸了五百張,每個十連都是最基礎的卡牌,連SR都是垃圾牌。
足足有一千七百張!
彌生連洗手的功夫都免了,當場就是一個大抽特抽。
而且這已經是他抽到的第七份便當了啊!!
畢竟相原先生上次就是在這個抽數出來的。
怎麼又是你。
彌生自信滿滿地回了座位,搓了搓手手,大膽下池。
第一千抽的大保底,彌生精神一振,覺得要出貨了。
這還不手到擒來?!
【SSR·絕讚五星品質便當一份,可以快速回複精力和飽腹值】
彌生:???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彌生安慰自己:正常的,我是個非酋嘛。
相原晴輝和沙利葉是一體雙魂,算兩個人,都隻用了一千張。
現在有一千七!
他又連抽幾百次,在第八百抽的時候,忍不住趁著課間的時候,跑去洗了個手,還特意用洗手液洗了好幾遍。
第111章墜機
整整一千七百抽。
彆說抽出SSR小真,就連一張SR人工小智障角色卡都沒有,叫人汗顏。
久野彌生差點懷疑自己的屬性。
他已經不是普通非酋了,而是非到地心去了吧!
係統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同樣的SSR絕讚五星便當卡,彌生足足拿了十張!
十七張SSR大保底,十個便當,四個豪華版單兵口糧,三箱能量棒。
可能是因為太慘了,最後第一千七百抽的時候,除了一箱能量棒,還附贈了一瓶SR波子汽水。
彌生:“…………”
就很無語好嗎。
怎麼,能量棒太乾了,給瓶飲料中和一下是麼!
久野彌生微微擰眉,係統不會無緣無故出這些牌,他可能運氣差,但不至於差到一張強力道具卡都沒有。
畢竟那是SSR。
而且,全都是吃的,並且都是能量極高、非常抗餓的食品,這讓彌生有了不妙的預感。
彌生看著係統光屏上的“高能量”“極大補充飽腹值””恢複較高精力”等字樣。
他遲疑地想,該不會是他的馬甲四號出問題了吧?
但這一切不過是猜想,彌生沒有確切的證據。
構建度一個接一個拉滿後,它反而開始裝死。 彌生狐疑地打開便當盒。
都五星豪華了,彌生還以為會由很多個小飯盒組成,他還在猜會是哪國西餐還是懷石料理。
SSR啟動,書包頓時被塞得滿滿當當,因為內裡的盒子太大,還把書包的表皮撐出了輪廓分明的棱角。
結果艱難地掏出來一看,發現就隻是一個大盒子罷了。
也可能是因為看到了進度條喜人的進展,預料到解榜就在不遠的未來,於是放下心來,不再揪著彌生不放。
“久野同學,這是你的午餐麼?好香啊!”
與彌生關係最好的是後桌的內藤。
“是咖喱飯啊,擺盤也很好看呢。我可以拍張照片麼?”
的確聞著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但這不能掩飾它隻是個咖喱飯啊!
久野彌生也假裝伸手去掏書包,其實是在偷偷使用SSR五星便當卡。
中午時分,同學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用午餐。
一份傳統日式咖喱雞肉飯,一份配套餐具。
彌生:“???”
他倒要看看這便當厲害在哪裡,竟然能榮升SSR!
但它的確很吸引人,蓋子掀開之後,前後桌的同學紛紛探頭來看。
彌生:“……”
內藤吞了吞口水,小聲道: “那個……彌生,我可以試一口嗎?我的餐具還沒用過的!”
“可以啊。”
久野彌生點了點頭,他除了這份咖喱飯,還有清早出門時,水原秋遞給他那一份。
他是因為好奇才用的卡牌。
其實比起五星咖喱飯,他更喜歡家裡準備的那份便當。
彌生把桌椅挪了一下,和內藤的桌子並在一起。
他爽快地把咖喱和配套的餐具都放到兩人中間,餐具就當是公筷了,他邀請道:“我們一起吃吧!”
內藤:“啊?這樣不好吧,我全都吃完了,你中午怎麼辦?”
久野彌生閃電般摸出一份常規便當盒。
“將將!”彌生笑道:“我還有一個!”
內藤見狀也不再客氣,隻問道:“你怎麼帶了兩份便當。”
彌生含糊道:“可能是家裡人沒注意,放多了吧。上午的體育課好累。”
內藤噢了一聲,果然被轉移話題。
“對啊,我踢的那一球……”
兩人邊吃邊聊,內藤吃了一勺咖喱,突然整個人頓住。
彌生大驚:“內藤,你怎麼了?!”
該不會這SSR太補了,不能被普通人吃吧!
彌生想要伸手晃晃內藤的肩膀,就在指尖碰到少年肩膀的一瞬,內藤像是陡然回過神來。
內藤唰地起身,一隻手還緊緊握著勺子。他激動得麵容有一絲扭曲,整個人刹那間光芒萬丈,背後像是打了無數聚光燈! “有機會真想試一口呢。”
內藤衣衫不整、眼含熱淚地望著彌生,一把握住了彌生的手。
彆人看過來了啊!!
內藤紅著臉,再度問道:“不好吧?那你怎麼辦。”
彌生:“……”
全班似乎隻有彌生一個人因此受驚,大家隻瞥了幾眼,感慨道:
內藤已經雙手握拳,他身上的襯衣扣子頃刻間破裂開來。
彌生果斷地把咖喱飯從中間線,徹底推到內藤的桌上。
“太!好!吃!了!”內藤仰頭呐喊:“怎麼會有這樣的美味!”
不是,你們沒人覺得奇怪嗎?
久野彌生:“……”
彌生:??!!
“下次問一問他吧。
“久野同學的便當原來這麼美味呀。”
彌生:“…………”
“我可以再吃幾口麼?拜托你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接著就紛紛扭回頭去,接著嘻嘻哈哈地談笑風生。
然而,這一回,還沒等彌生碰到內藤的襯衣。
彌生弱弱伸手,試圖把內藤拽下來:“你、你冷靜點——”
“都給你了。”
沒人說吃了這份咖喱飯,還會有爆衫的效果啊! 久野彌生誠懇道:“千萬彆跟我客氣,求你了。”
在公共場合,他是一口都不會碰的。
他不想爆衣啊!
內藤:“謝謝你,彌生,你真是個好人。”
彌生果斷接下好人卡,一秒都不帶猶豫的。
“沒錯,我是好人。”彌生抱著自己的便當盒,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椅子,畏懼地遠離了那份咖喱飯。
SSR五星便當卡,果然恐怖如斯!
**
最神奇的是,這份便當似乎有什麼屏蔽感知、或者說模糊世界觀的作用。
當內藤因為美食而爆衫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覺得是個事,最多調侃兩句。
當內藤用完午餐後,他還是不覺得爆衫有什麼毛病,隻低著頭,匆匆忙忙地整理起衣物。
內藤穿著的是帝丹高中的夏季製服,上半身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短袖襯衫,沒有打領帶。
說是爆衫,其實並不是襯衣碎成一條條的布料,而是指襯衫的扣子自動解開,欲脫不脫地半掛在身上。
彌生起初還有些慚愧,擔心友人回過神來會當場社死。
後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白擔心一場。內藤不僅樂在其中,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還期期艾艾地問彌生“明天還帶不帶便當,他可不可以再要一份,他願意用假麵超人的小卡來換”。
彌生冷酷拒絕:“我不追假麵超人。”
這張卡沒有出現第二次的機會了!再香,他也不會好奇的!
他才不會冒險,要是無意間吃下一口…… 走上講台的老師敲了敲桌子,“大家安靜,我們要開始上課了。”
救命。
係統也沒有明確介紹,無法判定便當卡的來源。大概跟貪婪之島的卡牌一樣,都是來自異世界吧。
彌生輕咳一聲:“就一次啊。”
他眨了眨眼,思考:
……算了,反正挺有效的,來源不重要。
彌生:“……機甲戰士。”
彆人很自在,不會社死,社死的人隻有他罷了。
亂糟糟的教室迅速安靜下來。
但是內藤不死心,臨到下午上課前,還在纏著彌生不放。
彌生擔心上課玩手機被抓包,隻查了幾分鐘,就放下了手機。
內藤:“變形金剛?機甲戰士?還是你喜歡漫威DC?爸爸給個機會叭!”
“你不喜歡假麵超人,那奧特曼呢!”
——奇怪,這個世界也沒有遠月學院啊。
內藤格外殷勤:“好好好!謝謝爸爸!”
咖喱飯的爆衫效果實在太眼熟,他險些以為這是遠月學院製作出來的美食。但話又說回來了,但凡是美食番,大多都有類似的誇張特效。
彌生坐得不前不後,他偷偷豎起課本,在底下拿手機飛快搜了一下。
彌生:“不。”
內藤狂喜! 彌生悄悄回頭,看見內藤坐得無比筆直,一張臉神采奕奕,精神百倍。整個人容光煥發,坐在一群萎靡的學生中間無敵突出。
明明之前還因為踢球的事喊累來著。
真不愧是SSR啊!
可惜抽卡還是墜機了。
一千七百抽不出來,還得再攢。
**
放學之後。
久野彌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偷偷使用了一張SSR便當卡。
開出來的便當似乎是盲盒。
上次是咖喱飯,這次是海鮮炒飯。
唉,五星便當是真的香啊。
彌生當場就把炒飯吃得一乾二淨!他飛速把爆開的衣衫整理好,便當盒偷偷扔掉,才若無其事地下樓。
“叔叔,你喊我麼?”
武田川吉:“是啊。悶在房間裡做什麼呢,快來,開飯了。”
彌生:“我——”
少年看著一桌子菜肴,突然打了個飽嗝。
久野彌生:“……”
武田川吉:“……”
叔侄倆麵麵相覷。 不知是出於表達友好,還是另有其他用意。
相原晴輝詢問彌生是否要去,不去也是可以的,直接推說盤星教正處於瘋狂擴張期,事務繁忙,抽不出身即可。
啊啊啊啊啊這不是他預料之中的結果!!
五條悟今天要提審真人,必定要是查清此事。
還能一定程度上避免過深地攪合進高專的內部事務,免得高專的人起疑心。
真人就被關押在高專的眼皮子下,照理說,五條悟可以私下自由審訊,不必知會相原晴輝。
真人雖說已經認可了彌生的理想,願意為彌生的盤星教當勤勤懇懇的打工人,但他並沒有得到五條悟的信任。
武田川吉頓時了然:“你在房間偷偷吃零食啊?”
相原晴輝傳來簡訊,說五條悟表示要提審真人,問他來不來。
但他還是喊了一聲。
**
彌生:“…………”
武田川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臉上寫著“你就裝吧”四個大字。
哪怕已經與五條悟簽訂了束縛,答應不再傷害高專的任何一人,在五條悟沒有考慮清楚之前,他不可能從高專的封印密室中被放出來。
彌生頓時耳根都紅了,狡辯道:“我不是,我沒有!”
——真人前夜不小心說漏嘴,表示“高專內部有我們的眼線”。 保持合適的距離,才是彌生的盤星教與五條悟為首的高專一派,維持溫馨蜜月期,加深雙方友誼的標準做法。
但久野彌生考慮許久,還是點頭說道:“去吧。既然悟都開口了,他大概率不介意這件事。”
或者說。
讓相原晴輝知道高專的臥底是誰,觀察盤星教的動向,正是五條悟的背後用意。
反正就算私下把人問出來,真人已經算是盤星教的人了,回頭相原晴輝去問幾句,不就還是暴露高專已經知曉真相的事麼。
彌生說:“我去吧。相原先生到校門口後戳一戳我,我就登號。”
相原晴輝:“好的,教主。”
相原晴輝按時赴約,在校門口前停下車,一邊給五條悟發簡訊“我到了”,一邊用精神力遠程戳了戳彌生。
五條悟瞬移到他麵前時,彌生正好登上號。
彌生拔下車鑰匙,反手關上車門。
兩人從正門一起步行入內。
“下午好,五條先生。我們這就出發吧。”
久野彌生登上馬甲時,演技從不掉鏈子。
他的語氣溫和柔順,唇邊時時刻刻帶著輕柔的笑意,顏值在線,旁人匆匆一眼,第一反應都認為這是一位溫潤如玉的俊朗青年。
但五條悟知道,這不過是假象。牧師先生看著白,切開是黑的。
有時候,五條悟反倒覺得沙利葉純粹許多,不會也不屑於搞那些歪歪繞繞的花招。沙利 五條悟心下感慨:哇,臉色一瞬間這麼難看。
啊?啊??
五條悟當然不能說“我在想你是不是戀愛腦”,他沉吟半天,決定打直球。
這對雙生子,是真有趣啊。
還卷入了多角戀。
嘖嘖。
五條悟思考:他私下去見久野彌生,會不會被相原晴輝和沙利葉誤會啊?
“……五條先生?”
彌生頓時十分警惕,該不會那袋糖果讓他露餡了吧!
彌生艱澀地問:“你見他做什麼?”
表情好嚴肅啊。
久野彌生見他隻顧著走,卻不說話,試探地問道:“你在想什麼事情麼?”
還愛上了同一個人。
等有空了,要不要去打個招呼、見一麵呢?能一見麵就察覺到他缺糖的人可不多。
久野彌生:“……??”
葉總是自稱“惡魔”“壞種”,但惡魔切開來,恐怕反而是白的……
“上次他送了我一袋糖果,總得感謝一下吧。”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倏地想起那個黑發少年命人遞來的一袋糖果和可樂。對於高消耗的他而言,那會兒可真算是雪中送炭。
“我想和久野君見一麵,相原,你幫著安排一下?”
要是因為這件事鬨掰了大家未來的合作,那就不妙了。 五條悟的語調輕快,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彌生婉拒:“不了吧。”
果然!就知道是糖果讓五條悟起疑了!
可他又不能不給。
明知道友人因為大腦缺糖分而頭疼,他卻因為“掉馬”的顧慮視而不見的話,彌生會愧疚到睡不著的。
彌生堅定道:“我會為你傳遞感謝的心意的。”
人就沒必要見了哈。
現在不就見著呢。
五條悟也沒有勉強:“好吧。”
先不急,之後還會有機會的。
高專與盤星教如今並沒有互相交付底牌,一定程度的信任和默契是有的,但更深一層的話,就要仔細斟酌了。
五條悟敢把虎杖悠仁放去盤星教的地盤,是因為虎杖體內有一個宿儺,還有七海以“教師”之名跟著保護他。
卻不見得相原晴輝願意把人放來高專的麵前,尤其是放在“最強”的五條悟眼前。
尤其是對相原而言如此重要的人,保護、警覺,都是正常的。
五條悟自然而然地為這份警惕找到了理由,並暗暗讚歎自己果然神機妙算!
看吧,還好多問了兩句。
要不然肯定要出事!
第112章問詢
久野彌生和五條悟一起打開了封印室的大門。
封印室位於高專的地下,常年不見陽光,室內常年隻靠傳統燭火照明。
陰冷的環境不適合人類長時間待著,但按照一般規律而言,咒靈是沒什麼所謂的。他們一來不會受涼感冒,二來沒有太多自主意識,本就是喜歡埋伏在角落陰暗爬行的生物。
最多會因為封印室的秘咒被壓製咒力流動,全身上下會比以往沉重數倍。
但真人似乎與往日的咒靈不同。
他對這個環境一點都不滿意。
彌生和五條悟進去的時候,真人已經聽見了動靜,唰地從椅子上坐直了。
“終於來人了。”真人抱怨道,“你們要關我到什麼時候。整個房間陰暗無光,你們連一個窗都不開?沒有模擬日光麼?”
五條悟率先走進封印室:“這是地底下,開什麼窗,省省吧你。難道咒靈也要曬太陽?”
真人不爽地咂舌:“廢話。咒靈也有曬太陽的權利吧?”
“你還挺有個性。”五條悟摸了摸下巴,倒也沒有反駁。
“真人,你好好配合,我們就能早日放你出獄。”
久野彌生落後五條悟半步,開口說道。
真人定睛看過去,微妙地頓了頓。
隨後才拖長了嗓音,喊了一聲:“喲,教主。”
語調並不恭敬,但話裡話外已經不再有麵對敵人的惡意。
像是對待同伴一樣自然而然的親昵。
但真人似乎與往日的咒靈不同。 外麵的走道上燈光通明,室內卻隻在四周掛滿了紅色的蠟燭。
開關大門會帶起一陣微風,燭火在風中搖晃閃爍,明明滅滅。等門合攏之後,走廊的光被徹底遮蓋,室內一下子徹底昏暗下來,勉強能看清彼此的五官。
如果沒有蠟燭,那就是真的“兩眼一抹黑”。
五條悟習慣性抬手準備點亮更多蠟燭,這些蠟燭當然也不是普通蠟燭,咒具,一個響指就能喚醒一排。
餘光卻瞥見金發牧師正沿著牆壁摸索。
五條悟頓住,問:“你在乾嘛?”
彌生答道:“找開關啊。這也太暗了。”
他記得有電燈的,隻是咒術界在某些規矩上很古板,覺得蠟燭更符合“傳統”的封印室氛圍罷了。
果不其然,手指觸碰到了電燈的按鍵開關。
“啪。”
開關打下。
世界都明亮了。
彌生滿意道:“有燈為什麼不用,彆浪費了。”
五條悟:“……”
這裡原來有燈麼?
等會兒,好像是有的。
“……”
仔細一想,確實是有的,隻不過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其實吵著要安裝電燈的人不是他,是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金發牧師抬眼望過去,目光溫潤:“怎麼?”
“這事連我都忘了,你竟然知道?”
五條悟慢悠悠地說,“這裡拉電燈還是十年前的事了,是……我嫌太暗,吵著要夜蛾裝上去的。”
是錦上添花的手法罷了。
第二天,五條悟就聽見他們圍著夜蛾正道在抗議。理由是“什麼年代了竟然連燈都沒有,寫記錄的時候眼睛都要瞎了好嗎”。
五條悟:“咒術界所有封印室都是一個模板,在四麵八方分彆放置對應數量的燭台,既能照明,又能踩中陣法的節點,加強封印之力。”
兩人一開始還興致勃勃地圍觀,很快五條悟就覺得沒意思撤回宿舍打遊戲,剩下夏油傑圍觀陪同。
彌生沒有著急應答,沉住氣,靜靜地聽下文。
五條悟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勾了勾唇,笑著喊了一聲:“相原先生。”
硝子問能不能把咒靈借給她,她想解剖研究。夏油傑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但硝子本身戰鬥力不強,大家擔心咒靈反撲,於是跟夜蛾正道拿了封印室的鑰匙,把咒靈押了進去。
某次任務,夏油傑抓了一隻咒靈,還沒用術式捏成球,就被家入硝子阻止了——那會兒,硝子還會和他們一起出任務。
“隻是一個照明位,就算被毀,也不影響陣法。”
他不明白五條悟突然提起這件事的原因。
這些彌生都知道。 夜蛾正道被鬨得沒辦法,於是撥出一點經費,把封印室拉了電燈。
東京咒術高專,是整個咒術界,唯一會在封印咒靈的古老密室裡安裝電燈的地方。
這不是咒術界的傳統。
電燈不屬於咒具、無法踩在陣法的加成點上,對咒術界的老古板而言是毫無作用的東西。
五條悟把細節刪刪改改,主角從夏油傑換成他,犀利問到:“你為什麼能篤定這裡有燈?”
彌生:“……”
你們咒術界是真的保守啊,一個電燈而已,不至於吧!
為什麼會知道有燈?
當然是因為他前世來過封印室。他都能和五條悟一起逼咒靈跳繩了,幫忙運個咒靈,知道封印室有燈,這一點都不奇怪。
五條悟還在坐等他的回答,不遠處的真人都情不自禁挺直了腰板,探頭探腦,一副想看熱鬨的表情。
隻見金發牧師露出詫異的神色,說道:“原來你們還有這種講究,我隻是習慣性開個燈而已。”
他淡定道:“正常人進了昏暗的房間,都是第一時間開燈的吧。”
五條悟指出漏洞:“你之前待了一整夜,怎麼不開?”
“那是沙利葉在操控身體。”彌生麵不改色地胡說八道:“對他而言,有光沒光都差不多吧?”
五條悟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隻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
彌生被他“噢”得頭皮發麻,迅速意識到自己還是掉以輕心了。 畢竟理由合情合理,很符合正常人類的正常行為習慣,至於咒術界的封印室沒燈——五條悟私下打聽過了,日本的咒術界之前根本沒相原晴輝這號人。
相原晴輝是混血兒,萬一是從國外回來的呢?國外跟日本習慣不一樣,要是人家不喜歡燭台喜歡電燈呢?
五條悟其實是信了的。
過程很不順利。
但他還沒想好,此刻也不能急於拉開關係,否則嫌疑更重。
五條悟很乾脆:“好。”
七瀨裡緒有一個“平行世界的太宰首領弟子”身份,天生占優勢,無論表現出多麼了解橫濱,都會被認為是太宰首領教導有方。
唯有相原晴輝和沙利葉。
這很難說,也無法憑此斷定什麼。
他轉移話題道:“五條先生,你不是有話要問真人?時間不早了,儘快開始吧。”
彌生需要一個借口,謹防掉馬。
對於牧師先生的借口……
水原秋在酒廠是處於敵明我暗的狀態,前期埋頭發展勢力,等波本他們發現格蘭威特對於組織過於熟悉時,也隻會認為是格蘭威特收集的情報足夠多。
兩個人跟高專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在沒有互動前提的情況下,突然表現出過於嫻熟的一麵,難怪五條悟會起疑。
五條悟將此事揭過,開始逼問真人,誰是他在高專的臥底和眼線。 真人是被沙利葉念了一晚上盤星教的經文和教義,不得不被迫思考教義的可行性,最後在沙利葉的詭辯技能加持下,徹底承認了盤星教。
真人發自內心地認可了沙利葉和相原晴輝成為他的領袖,將他們視為同伴,但並不代表他會接受五條悟。
答應不動高專的人,是看在沙利葉的麵子上。
說到底,沙利葉是咒靈,相原晴輝算咒靈受肉——勉強算半個咒靈——五條悟可是個徹頭徹尾的人類。
因此,真人對五條悟的詢問報以非常不配合的態度。
五條悟早有預料,轉身就把看戲的相原晴輝扯來當大旗。
“這些問題,其實他也想知道。”五條悟麵不改色地說。
真人一愣,扭頭看向金發牧師,詢問:“真的要說?”
牧師頷首:“嗯,說吧。”
真人:“說出來,底牌就沒有了哦。”
“沒關係。”彌生說,“我還有彆的招數對付他。”
五條悟:“喂喂喂!”
他就在現場呢,能不能彆當著他的麵商量怎麼對付他。
真人:“……好吧。”
他聳了聳肩,“是與幸吉。”
彌生明知故問,扭頭問五條悟:“那是誰?”
五條悟的神色有一瞬錯愕,擰著眉頭說:“是京都咒術高專的二年級學生,機械丸,本名是與幸吉。他怎麼會……” 五條悟早就聽說歌姬提起過,機械丸沒有右手和膝蓋以下的肉體,腰部之下沒有知覺,平時隻能躺在床上,利用咒力遠程控製傀儡行動。
他與真人合作,大概是希望通過真人的術式「無為轉變」,舍棄天與咒縛的身份,得到一個健全的軀體。
機械丸的本體不見任何人,連歌姬都因為是班主任,才得以見到一麵。
五條悟問了一大堆,接著開始問咒靈的事情。
五條悟轉念一想,就懂了。
因為有束縛存在,機械丸才不怕真人反悔。但束縛沒有規定真人不準告訴彆人這件事。
機械丸大概也沒有想到,真人會有被高專逮住的一天。
真人一旦決定背刺,吐情報就變快了許多。
真人答道:“沒錯。”
五條悟冷靜下來,又問了一些細節。
天與咒縛分為兩種,一種是零咒力,肉.體超強,另一種是肉.體極度羸弱,但咒力超強。
關於這一點,真人就死活不開口了。
五條悟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真人甚至表示:“我和他之間有束縛存在,將來必須修複好他的身體。”
五條悟一時半會兒問不出來。
“機械丸是天與咒縛,他與你做交易,是看中你的術式麼?”
比如真人是什麼時候和機械丸搭上線的、他們怎麼傳遞信息、傳遞了多少情報、除了機械丸還有沒有彆的臥底。
機械丸屬於後者。 地下信號差,伊地知乾脆直接上門來催五條悟執行任務。
見狀,五條悟便決定今日到此為止,改日再來。
他拉開封印室的門,卻見金發牧師一步未動。
“你不走?”五條悟挑眉問道。
久野彌生用著牧師的身體,嗓音溫和道:“我想和真人單獨談一談。”
五條悟:“唉,總是這樣可不行啊。”
彌生:“嗯?”
五條悟:“我給你那麼多信任,你卻總是藏著掖著,對我各種防備。這怎麼行?我也太吃虧了吧。”
彌生淡定道:“也是,這樣下去對我們的合作不利。那你的想法是……?”
五條悟心想,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他笑道:“讓我親自、私下、單獨、拜訪一次久野同學?”
一句話,有三個詞被他加重了語氣。
彌生:“……”
怎麼揪著他不放啊。
彌生不得已,問道:“你找他到底有什麼事?”
五條悟依舊是那句:“為了表達感謝。”
彌生很無語。
全咒術界都知道,五條悟是大魔王,大魔王不整蠱壓榨你,就已經是萬幸了。讓五條悟上門隻為表達感謝什麼的……
大家紛紛表示:你不出現、少搞事,就是最大的謝禮了。 接著就在伊地知的不明覺厲的眼神中,帶著人徑直離開了。
真人問道。
彌生還裝模作樣地叮囑了好幾句,讓五條悟不要搞事,不要嚇到“那孩子”,更不能傷害他。
真人歪了歪頭,麵露疑惑之色,“我說,你這人好像有點奇怪啊。”
彌生抿了抿唇,反問:“難道不是你有話要對我說麼?”
五條悟離開後。
彌生與五條悟又周旋了好幾句,你來我往地打個幾次機鋒,眼看快到五條悟的耐心底線了,裝作不情不願地應下。
第113章構建
“好吧。我會跟他說的。”
久野彌生尋思著,這一出看來是非答應不可了。
久野彌生把封印室的門合緊。
真人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問:“你要對我說什麼。”
與其等五條悟搞突然襲擊,不如直接應下,以免太過被動。
“你的靈魂形狀……怎麼一直在變啊?”
“這麼說倒也沒錯。”
真人的這一問,如同平地驚雷,嚇了彌生一大跳。
彌生定定注視著他。
但依照牧師先生的人設,他不能輕易答應。
五條悟爽快答應:“那當然!” 久野彌生謹慎地問:“靈魂形狀……?我的靈魂有什麼異常麼?”
表現得像是毫不知情的樣子。
“對啊,一會兒高一會兒矮,一會兒頭上長角,這不是很奇怪麼?”
真人從椅子上站起身,抬手比劃了一下。“高度差不多就是這樣。”
那是本體的真實身高。
真人擁有能夠觸碰靈魂的術式,竟也擁有一雙能穿過皮囊,直接窺見體內靈魂的眼睛。
久野彌生汗流浹背。
他已經很注意不觸碰真人了,防的就是真人通過肢體觸碰,無意間使用術式,從而注意到他的靈魂。
沒想到還是被來了這麼一下。
真人詢問道:“一個身體裡有三個靈魂……難道你作為咒靈受肉,一次性容納了兩個咒靈嗎?”
彌生一怔。
這倒是個新思路。
金發牧師凝眉細思,許久後,開口說道:“也許是新的、還在孕育中的靈魂。”
真人嘗試理解:“你的意思是,尚未受肉成功的咒靈?”
牧師先生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算是吧。”
真人懵了,滿頭問號:“?什麼叫‘算是’。”
久野彌生開始胡說八道:“他的確是一個尚未完全形成的靈體,但並不是我從外界引入——也就是說,並非是咒靈借助我的身體複生,而是我借由自己的身體,創造了他們。” 真人:“你就照做了??!”
“沙利葉就是由我創造出來的咒靈。”彌生再度闡述這個馬甲的人設背景。
真人睜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人類創造咒靈?……倒也不是不行,畢竟我們咒靈就是從人類溢散的咒力——也就是過多的負麵情緒中誕生出來的。”
“所以我當初想要將沙利葉與我分離開來,變成兩個人……啊不是,一人一咒靈時,很是費了一番周折。”
真人狐疑道:“不對。現在控製身體的,應該是最矮的那個靈魂,他最靠前。”
彌生頷首:“嗯,沒想到凝聚出來的負麵能量太多,就創造了沙利葉。”
真人:“……那沙利葉??”
“我在無意間看到了一本禁書,上麵有一個秘法,可以將自己的負麵情緒與正麵情緒分裂開來,於是我孤注一擲……”
真人說:“可你是一個純粹的咒術師,咒術師不會產生咒靈。”
彌生氣得暗暗跳腳,明麵上還要一副後知後覺的驚訝表情。
——又罵我矮。
真人:“……”
久野彌生侃侃而談:“過去的某一天,我的負麵情緒多到有些承受不住,便開始設想如何讓自己輕鬆一點。”
彌生儘瞎扯淡:“你看到的靈魂體說不定就是當時分裂出來的一部分,隻不過我和沙利葉太強大,他找不到機會上位奪舍。” “……嗯?可我沒感覺啊。”
彌生佯裝疑惑地低頭打量自己,追問道:“你可以看見靈體的外貌特征麼?他長什麼樣子?”
話題轉的很好,真人沒有起疑。
真人搖了搖頭:“不可以,隻有一個虛白的輪廓。”
除非魂魄離體,靈體才會帶上肉體的外貌特征,否則是看不見五官的。
——那就穩了。
彌生心裡想著,嘴上卻依舊在繼續先前的話題,張口就來:“那可能是他在和我融合吧。”
真人:??
你剛剛不是還在說分裂?
彌生解釋:“之前沒徹底分開,醒又醒不過來,隻能慢慢又融合到一起了。那什麼……藕斷絲連,聽過這個成語麼。”
真人:“…………”
真人無語道:“你的身體可真熱鬨。”
久野彌生心想:那可不,本體原來住了五個人呢,算上沙利葉,那就六個了!
真人躍躍欲試:“要不要我拿無為轉變幫你治一治。”
大可不必。
金發牧師的眼神真摯而純粹,溫溫柔柔地說:“不了吧,畢竟是我的靈魂,就讓他自由生長。外力乾預不是好事。”
真人:“……”
真人覺得有哪裡奇怪,但他說不出來。 “……”
真人盤腿坐在地板上,一手支著下巴,神情困惑。如果不是臉上有兩條長長的縫合線,想必真人會更加帥氣。
彌生剛想學著他的樣子盤腿坐下,低頭一看。
金發牧師溫和地望著真人,諄諄善誘。
換作是常人,已經不由自主地放下心防。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束縛。束縛之力源於法則,我不能更改。”
“咒靈受肉切換操縱者,要麼兩個靈魂打一架,誰贏誰上。要麼互相協商,和諧更換。從來沒有天黑天亮的說法。”
你們高專的義務勞動是不是從來都不打掃封印室?
不過正是這兩條縫合線,給他帶來一絲異樣的、詭譎的魅力。
“能得到你的信任,是我的榮幸。”牧師先生的語調似乎更加緩慢了,像是一種特殊的頻率。
好多灰。
“我注意到,你似乎心有困惑。”
“還沒有到天黑的時候,沙利葉不能出來。何況,要看有沒有月光。”
欲言又止半天,來了一句:“你開心就好。”
彌生把室內唯一的一把椅子拉了過來——就是真人之前坐的那一把——與真人麵對麵而坐。
但真人不為所動,看著他,提出要求:“我要見沙利葉。”
真人:“難道教主大人要為我排憂解難麼?” “……”真人沉默了一會兒,緊緊盯著他:“那就待在這裡,等到天黑。”
彌生默了默,“好。”
他提議:“等待時間太長會很無聊,來玩遊戲吧。”
真人早就在空蕩蕩的密室裡待得不耐煩了,聞言,迫不及待地點頭。
“玩什麼?”
彌生想了想,起身出門:“稍等一會。”
真人:?
真人等了一個多小時,就當他以為自己被耍了的時候,金發牧師總算重新回來了。
男人提著一個銀色的手提箱,一手撐著門,指揮著:“就是這裡了,請進吧。”
身後湧進來五個學生。
胖達:“哦哦!總算到了嗎,有點遠啊。”
狗卷:“鮭魚鮭魚。”
真希皺眉:“喂,胖達,這地方是不是有點眼熟啊?”
胖達遲疑:“是有點。剛剛繞來繞去的那個走廊上的標誌,好像聽正道提起過……我想想啊……”
伏黑惠麵露不願之色:“……這有什麼好玩的。”
釘崎野薔薇在給他打氣:“伏黑!不許掃興!虎杖不在,我們要把他的份也贏下來才行。”
大家分彆扛著桌椅板凳,拎著零食瓜果,熱熱鬨鬨、興高采烈地擠了進來。
猝不及防,與真人對上視線。
學生們:“?”
真人:“?” 彌生當然不介意:“好的,你們去吧。”
他們今天本來就是休假日,不用上課。
真希懷疑道:“真的麼?”
學生們:“!!!”
真人:“??”
身為一級咒術師的狗卷棘在警告同期和後輩,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咒靈。
眼看就要被誤會了,彌生連忙率先走了進去,示意:“沒關係的,真人已經與五條先生定下了束縛,不能傷害高專的任何一位師生。”
她抬手拔武器,同時側了側臉,眼神示意:“野薔薇,給悟打電話。”
他猛地擋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麵,扛著的椅子摔在了地上。
“那就出去打。”伏黑惠說。
禪院真希甚至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金發牧師,因為是這個男人將他們騙到了這個咒靈的麵前。
狗卷棘的心臟在刹那間劇烈跳動,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襲上心間。
是胡扯出來的圓場借口。
“明太子!!”
胖達主動道:“相原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們要先跟老師請個假,不然就是曠課了。”
大家立刻警覺起來。
三秒不到,狹長的走廊就看不見學生的人影。徒留一地便攜式桌椅板凳——零食倒是被
學生們立刻戰術後撤,怎麼來的,就用N倍速度撤了回去。
釘崎野薔薇摸出手機:“不行,這裡沒信號。”順手拿出去了。
他們很警惕。
這也正常,雖說並未離開高專,但這是沒有信號的地底下,一旦後路被堵,就是被圍殺的命。
何況狗卷棘的臉色從未如此嚴肅,大家不得不報以十二萬分的重視。
真人一步也不能踏出去封印陣法的範圍,於是乾脆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就像當初嘲笑漏瑚一樣,大笑道:“哈哈哈!相原,他們好像不信任你啊!”
金發牧師瞥他一眼。
“這是正確做法。”彌生淡淡道,“如果他們輕易信了我的話,踏進了這間屋子,跟五條悟告狀的人就輪到我了。”
他不是學生們的教師,這群孩子輪不到他教育。
但他可以反手捅給五條悟——哪怕他才是罪魁禍首。
真人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
彌生抬手招呼:“彆哼了,來幫忙。我把東西遞進去,你在裡麵接著,動手擺好。”
真人不情不願地乾活:“你不是要跟我玩遊戲?帶一群人來做什麼。”
他把折疊桌子攤開,又接過一個銀色手提箱,打開一看,問道:“這又是什麼。”
彌生:“麻將啊!沒玩過麼?”他解釋道:“這個遊戲兩個人玩不了,起碼要四個人。”
真人:“??”
正說著話,學生們呼啦啦地又從走廊處跑了回來。
隱約還能聽到胖達和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我就說怎麼那麼眼熟。原來是封印室的標誌!我在正道的辦公桌上看到過一次……這 ——其實不是批假,而是五條悟同意讓他們進去打牌了。
地方都多久沒來了。”
禪院真希:“和了。”
他自信上場,卻輸得連褲衩都快沒了。
“蛋黃醬。”
“五條老師批假了!”釘崎野薔薇欲蓋彌彰地解釋道。
彌生望過去。
打牌要有彩頭,輸家的臉上要被貼小紙條。
幾局遊戲過後,打牌果然是最好的拉近關係方式,大家以火箭般的速度熟絡起來。
真人在旁圍觀了幾局,很快搞懂了遊戲規則。
**
彌生自然不會戳破,微笑道:“那就好。”
眾人摩拳擦掌,比之前還要興致高昂。
“噢,棘提醒我了,一年級的悠仁君來過。”
第二局。
學生們衝到他麵前。
跟咒靈打麻將,那可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真人:“嘖。”
第一局。
“……他情況特殊,不能算在內吧。”
七人不夠組兩個局,於是大家輪流上場。 狗卷棘率先和牌:“醃魚子!”(好耶)
真人:“……哼。”
第三局。
彌生亮牌:“小四喜,承讓。”
真人:“…………”
第四局、第五局、第無數局。
真人愣是一次都沒贏過,被打得險些當場暴走和自閉,臉上被貼滿了小紙條。
**
日暮沉沉,太陽徹底沉入地平線。
學生們打了一下午麻將,心滿意足。麻利地收拾了瓜果碎屑,嘻嘻哈哈地扛著便攜式桌子和椅子,告彆了牧師先生和真人,大步離開。
真人惡狠狠地把臉上的白條全部拽下來,瞪著金發牧師。
“看我做什麼?”彌生也不免被貼了幾張,不過,哪怕被貼條,他也是最優雅的牧師。
真人質問:“我們是同伴吧?剛剛叫你偷偷把牌遞給我,為什麼不給?!”
彌生鄙夷:“跟小孩打牌你都出千?真人,做咒靈要講道德。”
真人:“我從誕生起就沒有那玩意。”
彌生:“…………”
你還挺驕傲。
彌生勸誡:“現在不行了,你是盤星教的人,要遵守盤星教的教規。我們不殺無辜之人。”
真人暴躁地來回踱步。
SSR卡牌的【傳教】技能與咒靈本身極低的道德感開始衝突。 他對惡魔的語氣比對待相原晴輝時好上不少。顯然,對真人而言,他心裡真正認可的同伴是沙利葉。
“沙利葉,是你麼?”
真人謹慎地問:“相原晴輝可以聽到我們的對話嗎?”
真人尚未徹底臣服,此時如果不加強技能輸出,會被他掙脫控製。
彌生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真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走。
真人或許不知道他在煩躁什麼,但彌生知道。
碩大的黑山羊犄角從男人頭頂生出,他掀了掀眼皮,藍眼睛裡再無半點溫潤柔和,鋒芒畢露。
真人頓住。
——當然可以。
久野彌生果斷開口打斷他的問話:“我剛睡醒,聽相原說你找我。什麼事?”
現在需要的,就是等待。
久野彌生心裡想著,嘴上回答道:“對,是我。”
——哈哈,沒錯,還是我。
這就是彌生還不讓他出封印室的原因。
真人第三百零七次看向金發牧師,正當他要挪開目光時,安安靜靜坐在那裡的人突然氣質一變。
真人皺起眉頭:“你的靈魂……”怎麼還是那個矮的靈魂體在最前。
月上柳梢之時。
如果不是真人與五條悟有束縛存在,彌生今日絕不會把學生帶進來打牌。 彌生張口卻是:“我已經屏蔽他了,有事就說。”
真人毫不知情,聞言鬆了口氣。
他眉頭緊鎖,大步上前,把和五條悟的對話說了一遍。
“白天的時候,相原晴輝讓我把底牌都說了。就是……”
彌生沉默片刻:“所以呢?”
真人目光灼灼:“你不急?失去這張臥底牌,我們怎麼打進高專?”
彌生:?你小子真是詐降啊?
壞消息,真人還想著乾掉五條悟和高專的人。
好消息,真人確實把沙利葉當成同伴了。
彌生提醒道:“你和五條悟簽訂了束縛,不能傷害高專的人。”
真人一擺手:“我不能碰,又不代表你不行!就算你也簽了束縛,我們的同伴可以替我們出手。”
彌生:“……”
還挺會想。
彌生動了殺心,真人實在是個變數,危險性太大,要不乾脆殺掉吧。
但是……真的很想要一個不需要給工資的工具人啊!!
勞役咒靈,彌生是不會愧疚的。
最後試一次吧。
要是不能“說服”他,就動手殺掉。
彌生問:“你為什麼執著於對五條悟和高專下手。”
真人很認真:“五條悟是阻礙我們創造新世界的最大絆腳石。” 彌生都不想問他口中的新世界是什麼,反正肯定是咒靈主宰世界的一類真人自創世界觀。
如果不能收服真人,那就要祓除他,以絕後患。
是兩條通知。
——他將追隨您,不惜代價、無條件執行您的命令,為實現您的理想鋪平道路。
真人在他麵前單膝跪地,是臣服的姿態。
彌生:“……”
放在咒靈的視角,或許會理解真人。
畢竟這些技能都是從彌生身上分出去的。論起詭辯和演戲,誰比得過彌生?
他不會、也不能去支持詛咒——哪怕沙利葉就是咒靈體。
【你和相原都不行。】彌生說,【我必須親自上。】
等到天光乍亮,沙利葉的形態即將維持不住時,係統的通知欄突然彈出了一個對話框。
沒有了五條悟在旁盯梢,可以更加放飛。
彌生作為人類靈魂,長時間駐留在咒靈體內,精力會受損。沙利葉中途勸過他,說讓他來使用技能,但被彌生拒絕了。
彌生用了整整一夜去嘗試徹底控住真人。
這一夜,是真正意義上的洗腦。
——恭喜您,【咒靈·真人】拋卻過往,決意擁抱新生,正式成為了【久野彌生】的信徒。
沙利葉擁有滿級欺詐技能,他和相原共同的殼子擁有傳教技能,要想把它們發揮到極致,彌生親自出馬是最合適的。
但彌生是人類。 但久野彌生完全無暇顧及真人,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個彈出的對話框中。
這是他第一次毫不留情地使用這個技能,也是第一次將技能完成度推到百分百,所以此前係統從未彈出過這個對話框。
彌生驚訝地發現,在真人的上一條,竟然還有兩則消息。
——恭喜您,【久野彌生】拋卻過往,決意擁抱新生,正式成為了【久野彌生】的信徒。
——他將追隨您,不惜代價、無條件執行您的命令,為實現您的理想鋪平道路。
彌生:“……?”
我洗腦我自己?我成為我自己的信徒????
彌生百思不得其解,他沉吟許久,突然詢問麵前的真人:“你還記得什麼?”
真人恭順地答道:“先生,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原來【拋卻過往】,指的是失憶。
彌生又問道:“我的理想是什麼?”
真人低著頭,回答道:
“您的理想是……”
“構建【久野彌生】。”
第114章保護
“您的理想是構建【久野彌生】。”
真人的話音落下,久野彌生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整個密室落針可聞,寂靜到可怕。
不是構建任何一個人格,不是還沒抽出來的小真,而是……
構建他自己?
久野彌生細細品味係統的那兩行通知,嘗試圈出要點,做進一步的分析。
首先,排除掉那是第二個“久野彌生”的可能性。
其次,小真也是真實存在的人格——隻不過一千七百抽都沒有抽出來,原因不明,仍需攢錢抽卡努力。
所以,係統的通知欄和真人所說的【久野彌生】,都隻有一個對象——就是彌生自己。
那麼,
假設彌生曾在過去的某一個時刻,突然想不開,自己洗腦了自己。
“拋卻過往”——對應“失憶”,恰好,彌生忘掉了很多過去的事情。
“擁抱新生”——這是彌生的第三十三次周目,是他決意終結過往輪回,開始全新人生的新周目。
此前的無數次,彌生從未活過大於23歲。如果他這輩子做到了,就證明他不斷輪回的命運已經被改變。再加上又給人格們創造了身體和身份背景,用“新生”一詞來形容,是再恰當不過了。
“追隨您”——假設成真的話,那就是自己追自己。
此前的無數次,彌生從未活過大於23歲。如果他這輩子做到了,就證明他不斷輪回的命運已經被改變。再加上又給人格們創造了身體和身份背景,用“新生”一詞來形容,是再恰當不過了。
所以,係統的通知欄和真人所說的【久野彌生】,都隻有一個對象——就是彌生自己。
彌生開始回憶、審視自己的過往行為。一字一句。
從最末到最頂,久野彌生看到了那一句話:
【目標:構建長穀佑貴】
【進度:30%】
彌生的手指微微收緊。
這是他第一次成功試探出馬甲的構建度上漲方式——他要讓馬甲與原著人物有交集,他要讓這個世界對他的馬甲產生足夠的認知度。
大家越是了解他,越是接納他,與他產生深刻羈絆,構建度漲得越快越多。
儘管試出這條路的代價是,彌生主動撕了一張卡。
他在諸伏景光麵前自殺死遁,給諸伏景光留下深刻印象,讓景光產生劇烈情感波動。
長穀社長和諸伏景光對峙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讓係統拍的cg圖片還妥善地保存在係統相冊裡。
扳機扣下時的“哢噠”輕響,子彈從槍膛迸發而出時那股彌漫不去的硝煙味道。
以及子彈穿心而過時,心臟在頃刻間死去的瀕死感。
放在當時,彌生最多隻是慚愧於利用了景光。
而如今,恢複了輪回記憶的彌生,是最討厭死亡的。他怎麼會主動殺死自己?
那的確隻是一張卡,一張沒有生命和靈魂、隻靠人工智能運算維持運轉的普通卡牌。
可是……
撕卡的時候,承受了一切,接收一切感官的不是AI,是久野彌生!
扣下扳機的人是他,體會瀕死感的人也是他。
彌生直到此刻,才錯愕地想:他怎麼會選擇這一步? 為此,他可以殺死“自己”,可以精神不正常,可以徹夜通宵一夜三開,哪怕在半年之內把自己多次搞進醫院。
可即便是在最艱難的時刻,彌生也從未想過自己終結自己的性命。
他死了那麼多,那麼多次。
他怎麼會因為這種方式可能增加的構建度最高,耗時最短,就毫不猶豫地選擇死遁?
在臨死之前,久野彌生便成為了他自己的信徒。
在這個世界構建他自己。
似乎……
他隻這麼做過一次。
理想隻有一個:
而是看得太開,又主動、提前對自己釋放了技能。
不惜一切代價,終止輪回,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拋棄過往,擁抱新生。
彌生有些荒謬地想,他會不會根本不是看不開洗腦了自己。
向死而生。
彌生的呼吸微微急促。
“……”
要與威士忌組產生交集的機會多的是,要讓諸伏景光產生情感波動的方法也多的是!
在第三十二次周目時,他將正在跳樓的太宰首領一腳踹回天台,放任自己從高處墜落。
可那並不意味著放棄,而是向死而生的新生機。
彌生微微恍惚。 在陸續抽出他的人格們(SSR)之後,他就漸漸停止了瘋狂三開馬甲,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的舉動。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三開過了。
除了偶爾幾次翻車不慎生病,再也沒有試過每周必低燒一次,每月必高燒三次的傳遍米花醫院的“光輝”事跡。
“不惜一切代價”——原來他已經踐行過這句話了。
**
咒靈被消除了記憶,宛如剛從咒胎中誕生的新生兒,被一鍵初始化,腦海中除了基礎認知,就隻剩下他要追隨的主人。
彌生發呆的時間非常長。
真人早就悄悄起身,湊到金發男人麵前。
他不明白“追隨的主人”為什麼要問那個關於理想的問題,又久久等不到回複。於是好奇地探頭探腦,打量金發男人的麵容。
黑夜悄然逝去,黎明早已到來。
金發男人已經從沙利葉的惡魔態,被動切換回了牧師先生的人類態。
真人喊他:“先生?”
久野彌生回過神來,抿了抿唇,低低應了一具:“……嗯。”
真人湊過去:“先生的臉色很難看,你陷入煩惱之中了嗎?”
彌生否認:“沒有。”他問:“你不是喊我‘教主’的麼?”
真人歪了歪頭,神情困惑:“是麼?我不記得了。”他從善如流地換了稱呼:“教主。”
彌生嗯了一聲。 真人看上去似乎想好奇問一句“為什麼”。
久野彌生交代了真人幾句話,讓他好好蹲監獄,回頭再來撈他出去(打工)。
又來了!
但信徒的設定就是無條件執行上位者的命令,因此他不便多問,直接點頭執行命令。
他一邊走著,一邊整理思緒。
彌生的額角突突地跳。他沉吟片刻,也沒有多餘的精力瞎編,決定直接敷衍:“這與你無關。”
束縛落成。
彌生:“…………”
五條悟尚在外地執行緊急任務,無法在一天之內趕回東京高專。夜蛾正道倒是常年坐鎮學校,可惜隻有夜蛾一個人在,他是不會同意把真人放出封印室的。
真人莫得選擇權,老老實實蹲大牢。
要讓真人出來乾活,得等五條悟回來才行。
他還下達了第一個命令:“你要和我定下束縛,從現在開始,不能再窺視我的靈魂。還要將這事爛在肚子裡,絕不對任何人——或咒靈——提起它。”
久野彌生鬆了口氣,這樣就不用擔心真人出去亂說話了。
真人問道:“教主,你體內怎麼有三個靈魂啊?有高有矮,還有一個頭上長角。”
剛忽悠完,下一秒你失憶,就又要忽悠一次嗎。
路很長,但牧師先生的腿也很長,步子邁得大,又走得快,沒多久就回到了地麵上。
彌生從狹長的地下隧道中慢慢向上走,通過這個長廊,便是一處旋轉向上的長樓梯,再向前走一段路,便能看見封印室的出口。 燦金色的晨曦從鬱鬱蔥蔥的樹梢灑落,在男人的肩膀、襯衣處留下斑駁的光影。
彌生慢慢停下腳步。
他問相原晴輝:【關於我的“理想”,你知道多少?】
相原晴輝答道:【我沒有這段記憶。事實上,我也很吃驚。】
彌生並不意外。
相原晴輝對他毫無保留,記憶幾乎是對他完全放開的,每次同步,都是所有人格中最全麵的那一個。
如果相原晴輝知道點事情,相原一定不會瞞著他。
至於沙利葉……
沙利葉與相原晴輝在這一周目才開始分開,前三十二個周目的記憶都是完全共享的。
相原晴輝不知道,沙利葉自然也不會有印象。
【您該休息了。】相原晴輝勸道。
【……好吧,相原先生,接下來交給你了。】彌生對相原晴輝說,【我先回去本體。】
相原晴輝恭敬道:【好的,教主大人。】
彌生將大部分意識切回了本體。
東京,米花町,武田宅。
鬨鈴響起。
本體被鬨鈴叫醒,正要探身去摁掉鬨鐘。
恰逢分出去一整晚的精神體回歸,腦海中一陣尖銳的刺痛,久野彌生當場倒吸一口冷氣,撐在床墊上的胳膊一軟,整個人趴在了床上。
臥槽! 彌生扶著腦袋,頭暈目眩地應道:“噢、噢——來了——”
“你的身體不舒服。”水原秋篤定道,他隻聽了彌生的一句話,便能判斷出彌生此刻的狀態。
彌生在心底暗罵一聲,這也太痛了吧。
“彌生。”隔著一扇門板,男人的嗓音沉磁,溫和地催促道:“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睡一覺就能好。
彌生在房間裡磨蹭太久,房門被敲響。
以人類的靈魂控製咒靈軀體,受到的影響果然很大,再加上一整夜對真人高強度釋放技能,精神力消耗巨大,快要見底了。
換句話說,彌生現在san值狂跌,看什麼都暈暈乎乎的。
彌生乾笑。
門外安靜了半秒,下一刻,門把向下壓。
沒有發熱。
水原秋利落地把人塞回被子裡,掖了掖被角。
他猶豫了一會兒,確認自己目前的狀態並不適合出門——強行去上學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會很難受,生病概率大幅度上升。
沒切回來之前,彌生還能有心思想這想那。切回本體後,彌生隻想睡覺補充精神力。
彌生解釋:“是精神力耗空後的正常頭暈。我昨晚去了一趟高專,收服了真人。”
水原秋的眉頭緊緊擰著:“……你不能在沙利葉的身體裡待太久,消耗太大了。”
男人大步向前,抬手就摸向少年的額前試溫。
水原秋直接開門進來了。
“睡覺。”
“學校那邊呢?”
“我會幫你請假。”
“叔叔呢?”
“警視廳有緊急案件,大清早就出門了。”
“哦……”
“快睡。”
“好噢。”
久野彌生仰躺在被褥中,懷裡抱著一個深藍色的鯊魚抱枕。
水原秋垂眸看著他,問:“你有話要對我說?”
久野彌生默然片刻,水原秋永遠是這樣,一個眼神便能讀懂他的心思。
“……我用一千七百抽,都沒有抽出小真。”彌生說。
水原秋的神色平靜:“或許是他比較‘貪吃’。”
“貪吃?”
“是。他需要的能量越大,就需要越多的抽卡次數。”
小真竟然比相原和沙利葉兩個人加起來,還要耗能。
彌生並未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反而問道:“那你呢。”
水原秋頓了頓。
彌生問:“那我為什麼一百抽就抽出了你。新手福利?因為你沒有異能力?”
“裡緒有異能力,但五百抽就抽出來了。難道有無異能力的差距這麼大嗎?” 唯有水原秋是最合適的人。
裡緒不夠剛,相原太順從,沙利葉是個定時炸彈,小真需要的能量太多。
係統知道彌生會“不顧一切”行動,它隻有一次修改的機會,要挑出一個能夠阻止彌生、保護彌生的人。
係統的確修改了,但改的恐怕不僅是出貨率,還偷偷摸摸把水原秋提到了最前麵。
彌生自問自答道:“不對,真正的原因是……我威脅了係統。”
彌生曾經用話語去欺騙係統,說服係統為他修改出貨概率,確保百分百抽出SSR人物卡。
水原秋在床沿邊半跪下來,俯低高大的身軀,他側了側臉,將臉頰貼在彌生的手掌心裡,閉上了眼睛。
水原秋望著他,安靜片刻後,點了點頭:“一部分是。”
嗬護他,珍視他,直到靈魂消亡。
這美麗的精神狀態顯然嚇到了係統。
無關任何因素,是水原秋發自內心的心願——保護久野彌生。
他抽出長穀佑貴之後,被當時負債的社長刺激到,一時激動奪門而出,高聲喊道:【我要找個車創死自己,大家同歸於儘!】
“另一部分呢?”彌生問。
“另一部分,是我想保護你。”
水原秋低聲說道:
彌生問水原秋:“最初的時候,你不讓我做任務、抗拒讓我碰槍、一點風吹草動的不適就催我休息和看醫生,是因為這個麼?”
因為…… 正如那句。
【“我願意為你獻上一切,包括生命。”】
第115章打手
在陀艮的領域裡。
羂索的眉頭緊鎖,沉聲道:“真人已經失蹤了整整五天了。”
咒靈們麵麵相覷。
漏瑚隨意道:“真人一向都是這樣,在外麵玩瘋了吧。他試過半個多月都沒有回領域。”
現在隻是五天,這才哪到哪。
“不對!”羂索篤定道:“他肯定出事了。現在不是以前,我們的合作以及計劃都處於關鍵時期,就算長期在外,也不會音訊全無。”
這話說的,好像咒靈可以用的了手機一樣。
漏瑚暗暗腹誹。
可“夏油傑”說的沒錯,真人不是因小失大的咒靈。
被“夏油傑”說動,漏瑚、花禦等特級咒靈們從一開始的不在意,慢慢開始產生疑慮。真人從未不說一聲就和他們搞失聯,這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漏瑚大膽猜測:“真人會不會去找五條悟的麻煩,結果被五條悟反殺了。”
羂索搖了搖頭,反駁:“真人不是莽撞的人,在勝率不高的情況下,他會主動避開五條悟。就算不小心被撞上,真人的實力並不差,打不過也能逃掉。”
漏瑚:“……說出事的是你,說真人一定沒事的人也是你。夏油,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好話壞話都讓你說儘了唄。
羂索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揚唇笑道:“我知道他在哪裡了。”
漏瑚問道:“在哪?” 花禦把漏瑚的火山頭抱起,走到海灘邊上,把火山頭往前一遞。
羂索麵色一僵:“讓我去?”
漏瑚:“是啊,不然你看這裡還有誰是可以出去跑腿的嗎?”
漏瑚——隻剩一顆頭,還沒修養好。
漏瑚問道:“在哪?”
漏瑚嘀咕了幾句,便毫不客氣道:“夏油,那你去替我們去看看,順便把真人喊回來。”
陀艮從海平麵冒了出來,他全身上下裹著一塊白布,伸手接過了漏瑚。
兩人鄭重交接。
花禦:“交給你了。”
“原來是因為沉迷於觀察人類,忘記了回來報信。”
陀艮——開著領域,暫時無法移動位置。
漏瑚心想,那也有道理。
羂索直接問道:“花禦,你可以去一趟川崎市找真人嗎?”
花禦沒拒絕,慢吞吞地說:“好,我去吧。”
花禦——一般都跟漏瑚一起行動,雖說搭檔隻剩下一顆頭,但他沒受傷,不受限製啊!
漏瑚不爽道:“夏油,你一個人類出遠門,不是會比咒靈方便嗎?
羂索內心很不耐煩,麵上依舊笑著解釋道:“我不適合過多的暴露在大眾的視野裡,人越多的地方,我越要避開。萬一被五條悟看見了,我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麼?”
“川崎市。”羂索說,“真人之前跟我提起過,川崎市多了一個愛吃人肉的咒術師,他覺得很稀奇,決定去研究一下,偷偷觀察那個人。” 陀艮點了點頭,帶著漏瑚縮回了海裡。
漏瑚驚恐:“喂!陀艮!等——咕嚕嚕——”
腦子又一次被浸泡在海水裡了。
漏瑚:“…………”
可惡,他明天就要全力以赴地恢複身體,彆的不提,先把軀殼複原,擺脫這幅任人宰割的模樣!
花禦和羂索一起離開了陀艮的領域。
羂索正準備轉身離開,被花禦叫住。
“夏油,”花禦喊道,他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關於真人……”
羂索微微一頓,心下一緊。
他從未和咒靈集團真心合作,一直想用咒靈操術吞掉真人,拿到真人的無為轉變。在真人失蹤後,他表現的有些過於急躁了。
花禦是特級咒靈之中最細心的一隻咒靈,羂索不確定花禦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異樣。
他慢慢轉過身,麵帶微笑道:“怎麼了,花禦?”
花禦看了他片刻,在羂索越來越緊張以及帶著淡淡殺意的隱晦目光中,開口問道:
“你是人類。你應該熟悉公交線路吧?”
羂索:“…………嗯。”
花禦:“我要坐哪一輛公交車,才能去真人所在的川崎市?”
羂索一瞬間有些心梗。
“不坐公交,坐地鐵。”
羂索從手機找出地鐵線路圖,快速確認好最近的一條路線,標出來給花禦看。 花禦仔細、認真地盯著看了幾分鐘,抬頭:“好的,謝謝。”
羂索:“……不客氣。”
——花禦不會迷路吧?
羂索望著花禦的背影,突然擔憂。
“從這裡去最近的地鐵口,然後……”
不過,順平覺得去帝丹高中才是相原老師的主要目的。
吉野順平再看得開,也隻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他實在不想被人問來問去,反複揭起過去的傷疤,也不想在學校被當成猴子圍觀。
**
相原晴輝祓除咒靈,聽教徒祈禱,為教徒做祈福和淨化。吉野順平就跟著一起學習,打打下手,做做記錄,偶爾遇到與他水平相當的咒靈,相原晴輝會放手讓他去實戰。
花禦左右扭頭辨認了一下方向,大步向前走。
反正校長也不敢不批。
今天,他恰好跟著相原晴輝來東京出差。
祓除咒靈反而是順帶的。
同一時間。
索性直接請了一個長假,天天跟著相原晴輝,一邊學習,一邊幫著處理教會事務。
他們還順便去了一趟帝丹高中,以家長的名義,在校門口的保安室門前與久野彌生碰麵。
甚至禮貌地道了謝。
裡櫻高中仍在大整改,吉野順平是涉案當事人之一,要麼被有關人員上門詢問各種問題,要麼在徹底整改之前,留在學校忍受風言風語。
在保安大叔的灼灼目光之下,相原晴輝把之前沒能送出去的限量紀念版樂高,遞到了彌生的手裡。
因為這款樂高很難得、價值挺高,相原晴輝擔心會給彌生引起不必要的關注和麻煩,特意在外包裝上又套了一層。
課間的時長並不多,久野彌生沒有準備回禮,隻好匆匆忙忙地往他們手裡塞了兩個便當,並且叮囑道:“不要在公開場合打開和食用,一定要私下再吃。”
——這可是為了讓你們不社死!
相原晴輝和吉野順平不明所以,點頭應下:“好的。”
上課鈴敲響了。
彌生擺了擺手,“我先回教室了。你們回去吧,路上小心噢。”
“是,您也一樣,學習辛苦了,還請多加保重身體。”相原晴輝一如既往地恭敬。
旁邊的保安大叔:“……?”
這兩人的敬語是不是用反了,不是家長嗎,怎麼年長的反而恭敬有加啊。
彌生抱著樂高,匆匆往教學樓跑去。
相原晴輝收回目光,無視保安的八卦目光,對吉野順平說:“我們走吧。”
他們來的時候是開車的,可惜今天的咒靈有點凶,祓除的過程中不小心偏了一點,把車給砸了。
這筆賠償金自然是由下委托的教徒來付,可他們得坐地鐵回川崎市了。
好在從東京去川崎市坐地鐵隻需不到半小時,還算方便。
兩人拎著便當盒,進了地鐵站。 他循著少年眼神暗示的方向,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體,用餘光瞥過去。
相原晴輝用身體擋住吉野順平,用極低的音量,悄聲提醒:“低頭,不要看過去。”
進站之後,咒靈左右看了看,表情似乎有些迷茫。緊接著,他似乎看見什麼,大步走了過去。
相原晴輝直接沉默了。
咒靈停在了地鐵線路圖麵前,杵著不動,似乎忘了坐哪條線的地鐵,正在找路。
他扯了扯相原晴輝的衣擺。
吉野順平立刻低頭假裝看手機。
他認得那隻咒靈,那是花禦。
花禦似乎察覺到什麼,回過頭來四處張望,神情疑惑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