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思往事,一時失神,直到烤得鮮美焦黃的魚肉遞到她眼前,她才恍惚回神。
魚肉上的刺已被他小心剔走,她接過魚肉,小心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綻放在味蕾之上時,她險些沒有忍住落下淚來。
他見狀忙問出聲:“怎麼了,被刺紮到了?”
她搖搖頭,咬住魚肉大口咀嚼,抬起了眼,笑出了淚花:“沒有,是因為太香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肉。”
他雖是不曾照料過小姑娘的起居,卻總是儘其所能照料好她。
即使在幻境中亦是同樣。
夜裡睡覺,若是能夠尋到客棧酒樓自是最好,若是身處荒郊野外,也會用術法為她化出被褥,化出手爐,旁邊生著炭火,給她取暖。
直至一次白日裡,虞丘漸晚不留心淋了雨,作為仙神之身本不算什麼,可如今隻是凡人之軀的她,竟是在夜晚迷迷糊糊發了熱,明明身子燙的厲害,她卻冷得發抖。
迷迷糊糊間,她覺得自己似是被人小心攬入懷中,那人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打濕了毛巾,為她覆上,又用術法紓解她的難受。
直至天明。
幻境之中,時間如流水匆匆而逝。
虞丘漸晚隻覺一個閉眼一個睜眼的間隙,竟是持劍而立,到了與天界之人一同敵對他的那日。
師尊如她至親,便算是站在陣營的兩端,她也天真的以為,還會有轉圜之機。
直到看著一個又一個天界之人被他毫不留情斬殺,一條又一條鮮活的性命自他手底隕落,更是因天界災劫之故,令凡間頻頻動蕩,山火地震不斷,而他眉心墮神印記灼目,眼中的冰冷與無情更是令人膽寒。
虞丘漸晚隻覺眼前一陣模糊。
仿佛看到了當年父母與胞弟,看到了那麼多的無辜之人,一個一個死在她的眼前。
而她隻能眼睜睜看著,無力攔阻。
直到他再次抬劍便要斬殺又一名仙友,虞丘漸晚終是崩潰喊叫一聲,提劍一步上前,刺了出去。
“刺啦”一聲,劍尖入骨聲清晰入耳。
望著沒入他心口的長劍,虞丘漸晚重重一顫,像是倏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踉蹌後退一聲,抽出劍尖。
鮮血濺落,那張她一直看不清的麵龐漸漸清晰,哪裡是她心懷愧疚不知多少年不曾見過的扶望神君,而是向來敬她重她的弟子!
黎為暮按住自己不斷滴落鮮血的心口,像是因這刺骨一劍之故,眼中俱是不解和震驚,喚她。
“師尊……”
……
黎為暮在看見幼年虞丘漸晚的第一眼,便知曉他是被拉入了幻境。
因虞丘漸晚而起的幻境。
那這戰爭之景,自也是虞丘漸晚幼年親曆。
他不由一時恍惚。
在他意識之中,他一直以為,虞丘漸晚應當本為仙胎,畢竟她慈悲仁善,心中殊無半分醜惡陰私,坦蕩明媚,那並非見慣了貪婪邪佞之景之人所能擁有的心念。
今日方知,她竟是凡人之身成聖。
因入世而出世,曆經世間苦楚而纖塵不染,成仙成聖。
黎為暮沉湎思緒,直到小姑娘一句“師尊”傳入耳中,才霍然拉回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