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追夢少女(22)(1 / 2)

《春蠶》中,‘小珍’出場時沒什麼特殊的,她就是在女主人公的眼中,隨著這窮困的山村一起登場。

她就站在村口自家院子的牆根底下,弓背低頭,無所事事地扯著枯了的葫蘆藤。父親站在院子裡叫她:“珍兒——把窗台上土掃淨了,趕緊。”

‘小珍’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扭扭捏捏說:“不想去......”

就是這樣一個出場,很快女主人公就會走過來問路,進入下一幕。等到‘小珍’再出場,已經是因為讀課文錯了很多,當眾出醜了——大山裡的小村,老師的水平可想而知,很多老師教的就是錯的,會把‘千裡迢迢’讀成‘千裡zhaozhao’,會把‘鱗次櫛比’讀成‘鱗次jie比’......

這個出場沒什麼可說的,但話說回來,‘小珍’這個角色本就平平無奇,能大致演出個意思,也就差不多了,難道還要在這個角色上挖掘什麼深度?

也不是不能,但沒必要,也很難做到。《春蠶》的主人公是支教女老師,要挖掘一個窮山村女孩兒身上的戲劇性、深度,那得再排一場戲。如果是昂揚向上的時代劇,該叫做《走出大山》,如果是講述悲情墮落,大時代下小人物的無可奈何,那也該是《凋零》。

程程原本一直鑽研的小鎮少女,和‘小珍’這個角色其實不能等同。相比起平凡的小鎮少女,生活在貧苦小山村裡的‘小珍’,生存環境明顯更惡劣。小鎮少女的迷茫與其他,都建立在生存無憂上,她們隻是在積極向上和糊裡糊塗重複父母老路上,尚且未知。

‘小珍’則不同,她所處的環境的苦,在偌大華夏也算是少數,是少數還在擔心‘生存’的人。

但身處其中的人並不明白自身的處境,所以年紀還小的小珍並沒有愁容滿麵。和村子裡的同齡人一樣,她每天翻山越嶺去上學,田地裡勞作,偶爾幻想城市是什麼樣,也完全是課本裡提到的隻言片語。

不過,也不能說‘小珍’和她之前觀察的小鎮少女毫無乾係了。本質上來說,她們都有對未來的迷茫,而且都很難意識到這種迷茫。而且小鎮少女的那種平凡感,在‘小珍’身上一樣也是有的。

不過,相比較完全‘平凡’的小鎮少女,‘小珍’需要於平凡中見不平凡。

生活在艱難的環境中,她得有一股‘勁兒’。就像生長在貧瘠土地上的草木,和普通土地上,甚至溫室裡的花草,那是不一樣的。

程程暫且沒能力演出那種‘勁兒’,她隻能在之前觀察生活表演練習的基礎上,增加更加‘堅韌’的東西——第一次的時候,並不成功,她不斷修改、嘗試,在費老師、歸真真等人的指導下努力。

這一次回檔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隻能說不會像一開始那樣畫蛇添足,越弄越糟就是了。

這是程程的想法,但在方導演和蕭春風眼裡,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麼說呢,在他們麵前表演的程程非常讓他們意外,是意外的好。

她沒有那種外行人的羞怯、生澀,雖然她說的,她是費老師的學生,但也隻是一個接受輔導,準備考影視學院的高中生而已。在方導演、蕭春風這樣的老話劇人看來,其實和純粹的外行人沒什麼兩樣,純粹的外行人說不定表演還更‘質樸’呢。

程程在他們麵前展示了非常紮實的功底,或許不很高深,但她已經學會在表演時分清楚演員和觀眾,意識到演員和觀眾其實不在一個‘世界’了。所以,她才能那樣自然,哪怕是無實物表演,沒人搭戲,也一點兒不讓人覺得‘出戲’。

生活在社會中,人必須要壓製自我,建立起一條橫亙在自己和外界間的防護牆。但演員剛好相反,他們在表演時需要釋放自我,展現出很多足以稱得上‘私密’的細節,打破那堵牆!

這是反常識,甚至反人性的!所以很多演員做到後期,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安感,因為他們的安全感很大程度上已經被自己摧毀了。

但這又是沒辦法的事,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和老師的咽喉炎、程序員的坐骨神經痛、遊泳運動員的眼睛一樣,都屬於‘職業病’。

程程明顯已經徹底打破了自己的那堵牆,自然到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而且這種自然又不是純粹地複製生活場景,相比起日常生活中的某一幕,她是具有戲劇要素的——站在那裡,就有一種吸引目光的感覺,生活中的平凡一幕可做不到這個。

這也是所謂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體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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