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鬆的t恤很好脫下來,然後李海倫就看到了雪白的肩膀和手臂、柔軟纖細的腰腹,少女穿的是運動內衣,純白色的。
躺在深色的沙發上,像是一捧雪細細地鋪在大地上。
李海倫一把扯過t恤,蓋在了程程的身體上,都氣笑了:“你在做什麼?這真的出自於你的意願嗎?你是真心的嗎?”
他忽然意識到,她分明很急切,分明急切地想要向他奉獻,仿佛她就是一場盛大祭祀裡的犧牲。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隻知道絕不能讓她這樣做。
程程安靜了一會兒,才小聲問他:“你不想要嗎?我不夠吸引你嗎?”
李海倫坐了起來,雙手搭在膝上,頭發淩亂:“這是你的身體,重要的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你的意願。”
程程眨了眨眼睛,跟著起身,看著他,慢吞吞地穿上了t恤。忽然問他:“你總是這樣嗎?對其他拍攝的模特也是這樣?”
“真體貼啊...”
李海倫看她,仿佛是在看一個傻瓜,有點兒生氣,又有點兒憐愛:“...沒有其他模特。”
這就是他人生的破天荒了。
他對拍攝對象的定位從來都是‘作品’,他不知道彆人是怎樣,反正他從未想過身為作者,會和自己的‘作品’關係失控。還是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一點兒抵抗都沒有。
越想越覺得這叫什麼事兒!李海倫反問程程:“那麼你呢,總是和你的攝影師這樣?”
“倒也沒有...”程程雙臂抱著膝頭,歪頭看著他:“師兄你得知道,你是我的第一個攝影師——我隻是覺得,我可能演不好張導說的‘愛與被愛’,如果能愛上自己的攝影師、被自己的攝影師愛,到時候應該能演好吧。”
李海倫終於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麼,遇到的不是打算憑著美貌與身體在娛樂圈謀得一席之地,為此不吝惜利用他人、利用自己的美女蛇。或者,情況要更糟糕一些,他遇到的是一個戲瘋子。
如果是美女蛇,被她利用就可以了,後者卻意味著根本無法留住她。
李海倫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他經常是不笑的,但對著她的時候,他就算不笑,也從來不是冷冰冰的。
“你生氣了嗎?”程程看著他,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脖子:“彆生氣了...對不起...”
他沒有推開她。
過了一會兒,程程在他懷裡小聲說:“我可以給你做內衣模特...你應該不會想要拍裸體的吧?”
話音才落,程程就被李海倫一把推開了。身後就是柔軟的沙發,倒是沒受傷,隻是她不知道他這個反應算什麼。
她確定他不是變態,也沒有情.色愛好。他拍布料比較少的照片,應該就是藝術的角度。而看他過去拍的東西,無論是照片,還是影像,裡麵也有穿的很少,甚至就是泳裝、內衣的...他把他鏡頭下的身體拍的很好看呢。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是這個反應?
程程隻是對李海倫有著說不出來的愧疚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減輕自己的愧疚感,彌補他。
然而,這是李海倫不會知道的。
“換上你的衣服,你可以走了。”這一次是真的一點兒情麵都沒有留了。
這當然是很難堪的一幕,但程程上輩子在片場遇到過比這還要難堪的多的場麵——那個時候,她在表演上就是塊木頭,對劇組每一個工作人員來說,她的戲就意味著重複勞動、意味著耽誤時間、意味著延遲下班。
當她不合格的次數太多了,重複了無數條後,不隻是導演會罵罵咧咧,其他工作人員也是心態爆炸的。那中情況下,每一個人看她的眼神都不會友好!隻要她還有一點點羞恥心,都會窘迫到要死。
所以這個時候程程還能撐住,略帶尷尬地去換了衣服。走到了門口,回頭看李海倫:“師兄,我真的走了哦......”
程程推開門,在彆墅區沒什麼車流的大路上走著,一輛奧迪從旁經過,停下後車窗降了下來:“美女,你和海倫認識啊?”
應該是認識李海倫的人,看到她從李海倫的工作室出來了。
程程側頭看:“李師兄啊?我剛剛給他做模特,拍了點兒照片來著。”
這人也在這一片有個工作室...這一片很多都是做傳媒的,攝影師的工作室、一些自媒體節目的攝影棚、搞直播的網紅等等等等,承受不起市區高昂的租金,好多就窩在了京城邊上。
懷柔這邊還算少的,通州那邊才是真的多。
搭訕的人和李海倫見過幾次,但說實在的,並無交情。之所以拿這個做話頭,目的其實是程程。
“美女,我看你條件很好啊...我這邊呢是做直播的,專門做美女主播這中。以你這中情況,進來肯定能紅,要不要試試看?”
程程沒想到自己是被搞直播的看上了,隻能笑著擺擺書沒關係啊,一邊讀書一邊做,畢業之前就能財務自由了——我知道了,美女你叫海倫師兄,那就是京影的學生。京影的學生出去是要做明星的,看不起咱們做直播的是不是?”
這年頭,直播已經很火了,但在社會上還是被主流看不起的。談到女主播,大多隻能想到情.色、騙錢之類的負麵詞彙...等再過幾年,情況會好一些。一方麵是隨著行業紅火,很多方麵會規範一些,至少頭部直播網站會規範一些。另一方麵,這一行的吸金能力越來越展現在所有人眼前,而誰又會和錢過不去呢?
等到程程上輩子那會兒,也就是2017年,雖然大家還是普遍看不起主播,覺得他們是難登大雅之堂,但‘直播’這件事已經是一中趨勢了。就連‘高高在上’的明星,為了拉近和粉絲的距離,又或者是為某些品牌站台,也是要開直播宣傳一波的。
程程連連搖頭:“不是,不是,隻是我還是想做演員。”
“不是,美女,你肯定還沒入行,不知道做演員多難!就算是京影出來的,多少人也就是不死不活,一點兒水花都沒有!與其這樣,還不如來做主播,哥哥包你能大紅——要是不行,回頭你接著也能去做演員啊——”
說話中被打斷了。
“哄幾個傻姑娘得了,還來禍害我師妹?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李海倫哂了一聲,然後看看向程程:“和他多說什麼?真打算去做直播...照片還沒拍完,這就耍脾氣要走?還不快來。”
對於李海倫這樣的‘藝術工作者’,肯定是對剛剛興起的直播沒什麼想法的——這是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而已。但見到有人要帶程程去做這個,他又覺得冒犯了。
程程乖乖地跟著他又回去了工作室。
關上門的同時,兩人又無話可說,工作室內安靜的針落可聞。最後還是程程先開口了:“真的還要再拍照片嗎?”
“不用。”李海倫瞥了他一眼,語氣已經恢複了平穩,也沒有之前那樣的冷漠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坐著,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說著就去整理之前拍攝搞亂的一些東西了。
程程就坐在沙發上,看他做事...李海倫對這邊的一切都很熟悉,做事也很乾脆,所以看起來就做的很快。
等他收拾到沙發前茶幾這塊兒時,程程非常有眼力見兒地抬起了腿。李海倫清掃過這片:“你倒是挺自覺...家裡醬油瓶倒了都不扶吧?”
“不啊,我其實也做家務...但你好像還有點兒生氣,我就想著,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這樣不對嗎——你還生氣嗎?”
李海倫這下是真的被氣笑了:“你這人...我特麼——真不值當!”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對牛彈琴。
程程輕輕咬了咬舌尖,站起身來,踮腳親了一下李海倫的嘴角:“對不起...真對不起...”
她道歉真是又誠懇又積極。
在李海倫沉默時,程程又說:“我以為我那樣利用你...如果能讓事情變成你潛規則我,會扯平一點兒。”
“潛規則?”李海倫以為自己聽到她說這個詞,自己會生氣。結果這一次他卻沒有生氣,隻是摩挲過眼前這姑娘的眉梢眼角,手指順著滑過臉龐,又落到肩上,具有某中暗示意味。然而在真正的曖.昧發酵之前,他又收回了手,虛虛地摟住女孩兒。
“你懂什麼是潛規則?師兄早入行好幾年了...比你懂什麼是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