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的‘照見’,生意不好不壞，就和全天其他時段差不多。
‘照見’是一家茶樓，不是老店,不是網紅店，但也算是一家好店，在一些茶客那裡也是有口碑的。
不過這種高級的茶樓,本質上也不是做茶水生意,喜歡喝茶且要求高的人,大多數都有條件弄好茶,茶樓再好又能好到哪裡去？這種茶樓做的是服務,為的是讓一些茶客有個可以聚會的地方。
‘照見’就是這樣,服務做的好，熟客都願意來這裡。
李海倫的摩托車停到店前停車位時,抬頭看了一眼‘照見’的招牌——他不是‘照見’的常客，他倒是常喝茶,但他去的茶樓要更普通一些。之所以選在這裡約人見麵,更多是因為程程已經是公眾人物了，如果不想明天上娛樂新聞,就得注意見麵地方的私密性。
李海倫走進茶樓，就有服務生迎了上來：“先生請問...”
“兩位，一個隔間...白茶有哪些？”李海倫隨口說道，他不是咄咄逼人的樣子,但是存在感很強，比拍攝《牡丹亭·緣》之前更強,顯然做導演的經曆鍛煉了他。
服務生引他去了一個用屏風和兩邊隔開的隔間，說了店裡有的幾種白茶。李海倫點了一種，又加了幾種茶點——在茶和茶點上上來之前,程程就到了。
“師兄。”程程坐在了李海倫對麵，小包放在了一旁。
李海倫伸手燙了杯子，茶水過了第一道，第二道才倒在青色的瓷杯子裡，第一杯先給了程程——李海倫在熟悉的人眼裡總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他有的時候是當代青年的表率，喜歡騎行，喜歡這個世界這麼大，我想去走走，喜歡摩托多過跑車，喜歡各種先進的技術...但有的時候他又像是老爺爺，喜歡戲曲，喜歡喝茶，喜歡古典的情懷，喜歡開始了就永遠不變。
程程喝了一小口，有點點滿意：“謝謝師兄。”
程程在李海倫眼裡也是非常矛盾的人，她好像很容易懂，又好像怎麼也無法懂。他們好像是熟悉的，但仔細數數，其實他們交集少的可憐。
“最近師兄一定很忙...《牡丹亭·緣》的成功是很好的開始呢，誰都想不到一部戲曲電影能拿到近四億的票房吧。”《牡丹亭·緣》其實下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過這也正常，一部好作品的後續影響發酵也是需要時間的。特彆是作為導演，這個時候才是李海倫最忙的時候吧。
對於能賺錢的導演，投資人肯定是願意捧著的...現在恐怕不少人都想給李海倫投資，開新項目。
“嗯...是有一些項目找上門來，不過......”剩下的話李海倫並沒有說完。
“不過師兄都拒絕了，對於師兄來說，應該很討厭彆人想要對自己的作品指手畫腳吧？”程程對李海倫這一點是印象深刻的。李海倫的性格其實非常‘藝術家’，自己的作品是絕對不能讓人染指的，不然那就不是自己的作品了。
而且程程也不覺得李海倫會急著掙錢——不是說掙錢不好，隻是那不是李海倫在意的點。這一點上程程倒是很能理解李海倫，錢是很好的東西，但對於沒缺過錢而且有理想的人來說，果然還是理想更重要一些。
程程說完了李海倫剩下的話，李海倫就不說了，看了程程一會兒，點了一下頭。然後轉身從挎包裡拿了一份不算厚的文件給她：“一個劇本大綱，我想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開啟這個項目，現在的話還要完善劇本，做各種準備工作。”
劇本放在了桌上，程程沒有翻開，手就按在這份劇本大綱上。轉了轉頭，一下笑了，笑著點頭：“好啊。”
李海倫頓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才說：“我還沒說是做什麼。”
“我信任師兄啊。”程程當然信任李海倫，如果列一個名單，李海倫絕對是她信任榜單上排前幾位的。
他拯救過她，是她的英雄...她永永遠遠記得，隻有她永永遠遠記得。
她真的很奇怪——李海倫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但這種奇怪又有著驚人的吸引力。
李海倫深深地、深深地看著她，似乎是因為她的話停下了思考，過了一會兒才告訴她：“我想邀請你做這部電影的女主角。”
“15年年底，或者16年年初的戲嗎？現在年中都還沒到，師兄這麼著急啊？不怕到時候有什麼變故嗎？”程程語氣很輕鬆，說的也很有道理的樣子。
比如到時候她因為新戲滑鐵盧，或者爆醜聞而市場價值大跌，又比如到時候投資方有不同的女主人選，再不然，劇本完善後發現她不那麼適合這個角色了...總之，電影還沒有立項，時間還長，變故的可能性太大了。
如果是要等一個資曆夠深、地位夠高的演員，又或者李海倫不是成名導演，這樣倒也沒什麼，多的是演員的檔期排到幾年後的，大家‘預期’再長也不奇怪。但偏偏程程隻是個因為一部青春劇爆了的年輕演員，而李海倫正是冉冉升起的電影導演。
這樣提前預約，還是少見的。
“半年以後的戲，提前半年確認角色，不算很長。”李海倫聲音很沉，很平穩。他說的也沒錯，真的等到戲快開拍的時候才確定男女主角，這在中等製作往上走的影視劇裡幾乎沒有！
好一點的演員、有人氣的演員，他們的檔期多滿啊！不預約怎麼行？劇組開拍前的準備事項也多，提前確定好關鍵人員也是應有之義。
“好啊，15年年底或者16年年初，這個檔期我肯定會留下來的。”程程點了點頭，又說：“我保證。”
“...我會儘快開展一些工作，到時候具體開拍時間和拍攝計劃就有了，到底要哪個檔期會更清楚一些，我會再通知你，或者你的經紀人......”李海倫與程程對視了一會兒，是想要說些什麼的，關於這個項目的種種，這個劇本，程程要演的角色，但最後發現其實沒什麼可說的。她全然信任他，不需要說明，就爽快地答應了。
李海倫習慣說話的時候習慣直視對方，這一次卻躲了一下。
口頭說定了之後，這件事就算成了，李海倫相信程程不會出爾反爾，遇到好項目就給出自己的檔期。程程也相信，李海倫說是15年年底，16年年初，就一定會那個時候開啟項目，開啟項目之後也不會因為種種原因將自己換掉。
直到兩人離開‘照見’，程程都沒有翻開過劇本大綱。
回去之後，溫佩佩驚訝了：“你答應了？也沒簽和合同就答應了？到時候有什麼變故的話......”
“項目還沒有正式啟動，怎麼簽合同？放心吧，沒事的，師兄他一向說話算話。”程程揮揮手，低頭就去看劇本大綱了。其實這個劇本大綱還是比較簡略，看不出太多東西，從程程的角度，隻能看出是一個女人的悲劇。
一個漂亮女人，不斷被欺騙被摧毀，直到遇到一個男人，以為遇到了拯救自己的人，結果這個男人也隻是想要利用這個漂亮的工具幫助自己達成目的——這個女人會死，與她相關的男人也會死，她被人傷害利用，也傷害利用了彆人。
如果隻看故事大綱，很可能爛作也是不錯的故事，好故事看起來也是一臉衰樣...所以程程根本沒打算從個劇本大綱看出什麼來。她覺得這個故事會不錯，是因為她相信李海倫。
另外，這確實是個女主角是絕對一番的戲，除開小妞電影，這真的挺難得的。
“你......”溫佩佩察覺到了程程對李海倫超出一般的信任，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從她對程程的了解，程程和李海倫認識，但絕對不熟，這種程度的信任太超過了。
“算了，你們之間如果有這種程度的信任，也是一件好事。”溫佩佩其實擔心程程是太相信李海倫了，這種信任完全是她單方麵的。但轉念一想，程程好像不是那種容易被騙的傻姑娘。
再者，以程程現在的信任，她現在說什麼？說‘不能相信李海倫’？恐怕不會有什麼效果。
溫佩佩隻能往好處想：和一個冉冉升起、才華橫溢的導演有著不錯的私人關係，這對於演員來說是夢寐以求的。如果程程真的成為李海倫新戲的女主角，說不定今後還能合作很多次，相互成就。
電影圈壁壘森嚴，通過一個才華橫溢的新人導演鑿開通道，倒也是個路子。
“具體的，我也不問了，不過這個檔期還有半年多吧，這中間你還拍戲嗎？”溫佩佩打探著程程的意思。如果程程是普通青年演員，她就不問這個話了，剛剛爆紅的新人演員，誰不是檔期拉滿，拚了命地賺錢——也不一定是賺錢，也有可能是為了維持自己的一線明星地位。
一部作品的熱度終究不可能一直維持，演員還得接著有讓人喜歡的作品出來。隻是要選到會爆的作品太難了，所以隻能抓住每一個能夠抓住的機會，儘量多演一些...普遍撒網罷遼。
程程並不是普通的青年演員，她很有主意，所以溫佩佩才要問。
“嗯，拍的。”程程沒想過一年到頭檔期滿滿，但也沒想過一年隻拍一部戲。有些演員或許能滿足於一年，甚至幾年一部戲，然而程程不能，她對演戲是有著相當的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