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早課之後,程程沒有急著下山,而是拿出了竹笛,開始吹曲子。
她的笛子吹的就還挺一般的...當然,今天吹的曲子不難,吹出來是連貫的,在知道她是個外行的前提下,稱讚一下‘動聽’也勉強可以,隻是不能和專業的比罷了——程程此前並沒有學過笛子,是因為《靈珠》中陸玄會吹,而且劇中還有幾場吹笛的戲,她才去學的。
前後上了有十五節課,然後就是每天練習以及視頻授課了。大概是因為程程有音樂底子在,又請了好老師,每天練習不算多,但也是每天都有練的,所以到現在為止,學了有兩個月了,不說基本功多好,老師教的練習曲是都能吹流暢的。
甚至,她自己出於興趣還學了幾首更‘流行’一點兒的曲子,都是仙俠劇的主題曲什麼的。
她其實最想學的還是‘陸玄’在劇裡吹奏的曲子,然而問了導演也沒用...陸玄在劇中吹奏的曲子肯定是片頭曲片尾曲插曲這些,而現在這些都還沒有著落呢。
這也正常,很多電視劇、電影都是在做後期的時候才會決定這些東西。
這也是為什麼影視劇裡演員演奏樂器都那麼不對勁的原因...大部分是演員確實不會演奏那一門樂器,但有的明顯能看出演員會,但依舊和樂聲對不上,那就是後期才決定用什麼曲子的鍋了。
程程當然是想拍戲的時候吹的曲子,和最後播放的樂音對的上,這樣的話,更真實、更有代入感。即使注意到這種細節的觀眾不多,程程也希望他們不會被影響到觀感。但如果真的到後期才決定配樂,那她也沒辦法,這是製作的問題,不是她一個演員能決定的。
至少,現階段她影響力不到這個程度。
“程程姐的笛子吹得越來越好了!”來接程程的文棋用力拍巴掌,他真的就是粉絲心態了,程程做什麼事,哪怕沒什麼成就他都會吹一波,如果有一點點成就,那就更不得了了,他得吹到天上去。
“程程姐真的好認真啊,現在拍電視劇需要彈琴吹簫什麼的,認真的就學個架勢,姿勢沒問題都算是用心了。程程姐是真的學會了一樣樂器,真是......”上十幾節課,每天練習兩個小時左右,聽起來不難,實際上就文棋所見,很難的!
程程每天又不是隻有吹笛子這一件事,她每天的事是很多的,要做聲台形表的練習,要為拍新戲做準備,還要練劍,做各種雜七雜八的事,譬如之前潛水、拍水下舞蹈視頻,現在學滑翔傘。
哪怕程程不像彆的藝人一樣,出名之後就有好多通告,這段時間更是呆在老家,每天專心於自身...這時間也是不夠用的啊!
這種情況下,每天練習兩個小時的笛子,不說堅持下來的恒心,隻從擠時間的角度,程程也夠努力的了。
“我這算什麼學會,不過是弄得響而已...我真正可以說‘學會’的樂器,大概就兩種吧,一個是吉他。”這是在回檔中準備‘艾米’這個角色時學會的。
“再一個就是葉笛了。”
“yedi?”文棋沒明白是什麼樂器,因為有點兒陌生。
程程笑了笑,左右看了一下,看到了旁邊一株樟樹,就走過去摘了一片大小厚薄適合的葉子晃了晃:“葉笛。”
程程把樹葉邊緣微微卷了一點兒,銜在了唇口間,就吹奏了起來...程程吹奏了上輩子時她很喜歡的一首電影插曲,《一生所愛》。
《一生所愛》樂音流瀉而出,無奈與悵然就成了主調。《一生所愛》是電影《大話西遊》的插曲,電影最後是一片大漠——程程其實一開始沒有看過《大話西遊》,但《一生所愛》能在各種歌單,各種剪輯視頻裡時不時聽到,她就很喜歡。
也因此扒過《一生所愛》的譜子。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吹著曲子的程程沉浸了進去,心在顫動。她的葉笛吹的很好,但‘葉笛’終究不是一種標準的樂器,相比起人造的精巧產物,它有自己的‘不完美’,清吹的其實沒有那麼好聽。但就是這種‘不完美’,讓曲子顯得更不加修飾,更加真摯了。
《一生所愛》到底是一首怎樣的曲子呢?它本質上是在敘說一場五百年都沒有結果的愛情,一場愛戀得不到結果或許會不甘心,但代入五百年的時光,以及三界六道這樣的背景,似乎就連‘不甘心’也沒有了。
畢竟,這隻是芸芸眾生中兩個人的‘小小’愛戀,算得了什麼呢?
在時光裡,在天下大勢裡,都顯得微不足道了,似乎連拿出來說都顯得矯情。
但事情又不完全是這樣,畢竟對於相愛的兩個人來說,兩個人就是全世界,就抵得過時光流逝一百年、一千年,直至滄海變了桑田,桑田有一天又翻做黃沙大漠。
所以是‘苦海,翻起愛恨’,歎一聲‘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程程輕輕吹著,她忽然就想到了陸玄——對於她這樣的修仙者,同樣要麵對的是動輒前世今生、百年千年的變遷,她的故事裡也有三界六道、四海列國,命運也屬於傳奇,她有既定的恢弘未來,當下還要為天下與魔道殊死搏鬥。
劇本裡的陸玄並不知道前世的故事,後來知道了,也隻是聽彆人說的。而聽到上輩子的故事之後,她的選擇是遠走海外。遠走海外固然是為了追查靈珠之事,但也表明了她的選擇了。
魏師道給她的感覺很特彆,這或許是因為魏師道這個人本身就很特彆,也或許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感應...但不管是因為什麼,當陸玄知道上輩子的故事之後,一切的一切就都沒有可能了。
陸玄可能是整部《靈珠》中最適合修仙的人,她看的清醒透徹...她很清楚,沒有了上輩子的記憶與經曆,這輩子的自己就是另一個人了。而且不隻是她當不當自己是敖纁的問題,還有陸玄當她是誰的問題,以及陸玄真的知道自己眼裡看到的她是誰嗎?
魏師道是敖纁的魏師道,在敖纁死去,轉世為敖纁的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
原來在宏大的敘事裡,個人真的之事大海裡翻湧起的一朵浪花——但即使是如此微不足道,一樣的悵然還是會有的。所以在陸玄出海時,她的複雜心情,動機不是來自於對魏師道的當斷不斷。
而是她已經很清楚地做了決斷,知道事情就是這樣了,心裡的若有所思、悵然若失。
《一生所愛》的樂音裡說‘相親,竟不可接近’,所以一切的一切終究是隻能這樣了。
這個時候上山的溫佩佩遠遠的就聽到樂音,很流暢,但又有點兒說不出來的‘粗糙’。走近了才發現程程不知道在吹什麼,似乎是樹葉之類的東西——然後她就怔住了。
旭日東升,晨風吹拂過山崗,程程穿的寬大仿佛是長衫的‘防曬衣’被鼓吹起來。長袖當風,衣擺飄飄蕩蕩,好想要要飛起。樂聲一點也不華麗,讓習慣了各種精致樂器,甚至電子音的人聽不慣,但又有一種特彆的感覺。
就像是風吹過陽光下的樹林,娑娑作響,樹葉是深綠色,反射出一種金綠色的光澤,閃閃爍爍。又像是山中溪水潺潺,聲音又遠又近,水珠散落開,像是珍珠。
感覺上才不到一個月沒見,程程就完全不一樣了。等到程程停止了吹奏,溫佩佩才走過去,頓了一下說:“...一直在找你們,怎麼沒回信息?還是酒店的人告訴我你們可能在山頂。”
程程自己沒帶手機,看向文棋。文棋倒是摸到了手機,然而手機被他馬馬虎虎地塞在挎包裡麵,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擠到了關機鍵,已經關機了。重啟手機才發現,果然有幾個未接來電和未回信息。
人已經找了,溫佩佩也懶得說他的粗心了。轉頭對程程說:“剛剛是在乾什麼,吹笛子?”
“吹葉笛,這個。”程程把小小的樟樹葉給溫佩佩看。程程會吹葉笛還得拜小時候的武俠劇所賜,武俠劇裡常常有浪蕩江湖子弟吹葉成曲地劇情。她小時候覺得超帥的,就想要學,得益於外婆是大學音樂老師,不同於彆的小朋友想學就是想想,要是身邊沒人恰好會,就不用像想了(身邊有人會也沒用,一般也不會像老師一樣地教)。
反正程程學了,大概是有點天賦,第一次就能吹出比較簡單的音,老師讓她聽音階她也聽得很準——這個很重要,葉笛不像是正式的樂器,有標準的音調,音準完全得靠吹奏者聽,音感不好的話就沒法玩兒了。
大概是葉笛這個技能便於耍帥,程程沒有學過正式的樂器,但學會了這個,而且還學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