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聖伯幼兒園是當地曆史最悠久的幼兒園,名字取自其幾百米外的威斯聖伯大教堂,前身是教會福利院。
經過百年曆史,教會福利院規模逐漸擴張,後來分裂成了公立幼兒園和教堂福利院。因為曆史遺留問題,每年,幼兒園都會有四分之一的招生名額給到福利院。
孟婧當初為Toby選擇幼兒園時考察過,可能因為這些年教堂被宣傳成了一個網紅景點,連帶著福利院的投資人也變得多了。經費充足,不僅孩子們的生活很好,每年慕名來領養的家庭也越來越多。
由於福利院的孩子身份特殊,威斯聖伯幼兒園對於社會上的招生也尤其嚴格,學生入學之前,還會有專門的課程交會小朋友們如何正常相處,因此即便Toby沒有父親,在園中也算不上異類。
入學一年時間,Toby被教得很好,每天和小夥伴們玩得超級開心。福利院的小朋友們沒有家,平時住在幼兒園裡,有時候Toby玩瘋了,也會求老師留宿。
孟婧生產之前的記憶是空白,一切的育兒知識都是產後重新學習的,後來又忙於上學和工作,因此對於Toby的教育一直秉承著抓大放小的原則。
她對Toby的品德和禮儀都有著嚴格要求,至於挑食貪玩之類,倒不會過多乾涉。
不知是教育方式使然,還是孩子天生帶著高情商的基因,Toby從懂事起就是個小紳士,雖然話多,但膽子並不大,在幼兒園從來沒有和其他小朋友起過衝突,至於被請家長,更是第一次。
她既不相信Toby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比賽而傷人,也不相信他會任由其他小朋友欺負。
話雖這麼說,但她沒有去參加活動,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一個人比賽還是有其他叔叔陪著,實在是太不稱職。
幼兒園離家很近,孟婧掛掉電話匆匆出門。路上遇見幾個熟悉的鄰居,其中也有孩子剛參加完足球賽的,孟婧簡單問了一下情況,大家都表示活動很順利,沒有人受傷。
難道不是因為球賽起的衝突嗎?
她從小就是好學生,沒見過被老師請家長的場麵,如何安慰孩子,問出事情真相,怎麼和老師溝通、如何麵對對方家長,一切都是未知。
太陽開始西斜,孟婧纖長的身影在綠蔭草地上掠過,看到遠處的幾個人影,腳步逐漸放緩。
足球場的小看台上坐著幾個人,有白老師、Toby和另一個不認識的小男孩,兩個小孩兒手拉手並肩坐著,看不清表情。
“Toby!”孟婧小跑幾步,朝看台上揮手。
“阿婧!”Toby站起身,朝孟婧嗒嗒跑過去,“阿婧回來了!”
Toby眼睛和鼻頭都紅紅的,跑到孟婧近前時,狠狠抱住她的小腿:“阿婧!Toby好想你!嗚嗚嗚…”
圓圓的大眼睛裡藏著小珍珠,被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將落不落,惹人生憐。
孟婧很少見他掉眼淚,心疼得不行,忙蹲下來仔細檢查,好在粉白色的小臉上除了泥土和汗漬,倒是看不出什麼傷口。
孟婧輕輕捏捏Toby的四肢,看著他的反應,滿眼關切地問:“這裡,還有這裡,有沒有受傷?”
“不疼。”Toby一抽一抽地伸出右手,攤開掌心,露出一個米奇創可貼,“這裡流血,白老師治好了。”
孟婧吹了吹他的手心,摸著小卷毛,問:“到底怎麼弄的?告訴媽媽。”
無論如何,她想先從Toby口中聽到真相。
看到媽媽很開心,內心的安全感足足的,這時提起委屈的事,Toby徹底崩潰了,還沒說兩個字,就哇哇哭起來。
眼淚把臉上的泥都衝掉不少。
“剛剛已經和解了。”白老師領著另一個孩子走下來,站到兩人麵前,用英語解釋:“Emma有個蜘蛛俠玩具,在看台上玩的時候被Allen看到想要搶,Emma不給,Allen就說了一些不好的話。”
那個叫Allen的男孩是個本地人,聽不懂中文,也不知道Toby和媽媽說了什麼,他躲在老師身後,小聲說:“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孟婧看看Allen,表麵上也看不出受了什麼傷,她問Toby:“你打他了嗎?”
Toby的眼淚稍稍止住,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去搶玩具,Allen在後麵追,跑的時候摔…摔倒了。”
白老師指指Allen的腳:“扭到了,但噴過藥,已經消腫了。”
白老師是個亞裔混血,雖然聽得懂孟婧兩人的對話,但幼兒園要求工作時間必須說英文,為的就是公平公開。
於是孟婧也用英文問:“既然隻是孩子間的玩鬨,為什麼要說得那麼嚴重?”
老師麵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孩子之間的事情是解決了,但是大人的事…”
孟婧的臉立馬冷下來:“老師,明明是Allen先動手的,我兒子見義勇為,Allen自己摔倒受傷,家長不送去治療,找我做什麼?”
“不是的。”Toby用臟臟的袖子抹了一把臉,徹底成了個小花貓,“剛才Allen爸爸很生氣,他說的話我聽不懂,但是梁叔叔聽懂了,梁叔叔就打他。”
“梁叔叔?”孟婧皺眉,“是街角書店那個梁叔叔嗎?”
那位梁先生是個文人,經常讓Toby在店裡看漫畫書,但踢足球,還跟彆的家長打起來這種事…怎麼看也不像他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