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裝沒聽到,但貓在他懷裡撲騰,也很儘責地叫他起床。顧瑜不動,它就湊過去,伸出貓舌舔他的臉。
顧瑜嗷了一聲,被迫鹹魚翻身,爬了起來。
貓舌上的倒刺舔得他臉疼。
不知什麼時候,敲門聲停了。
藺洲僵硬地站在那,神情十分微妙。雖說精神體的感官和他相通,但貓會做什麼,並不是他能控製的。不過當然,也絕不會是他不想做的事。
顧瑜打了個哈欠,抱著貓,去給藺洲開門。
藺洲一眼就看到了他臉側泛著一抹淺紅,剛被貓舔出來的。
目光在那上麵凝固了幾秒,才緩緩移開。
顧瑜懷裡一空,貓被收了回去。
有些失落,但也料到了,無可避免。
畢竟球球是藺洲的精神體。
顧瑜轉身走進浴室洗臉,出來之後,就和藺洲一起去……訓練室?
“不是說去看藤聽春嗎?”
顧瑜瞪圓了眼睛,發問。
藺洲:“練完再去。”
顧瑜頓時一臉被騙了的表情,果斷說:“我突然想起來,我有東西忘了拿。”
在他準備轉身溜走時,藺洲抓住了他的衣領,跟拎小雞似的,又把人拽了回來。
“我陪你一起回去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藺洲不為所動,拉著他就往回走。
顧瑜垂著頭,蔫噠噠的,最終還是被迫進了訓練室。
雖然他隻想癱著不想練,但藺洲拉出控製麵板,調重力時,又升了一級,他也沒什麼反應。
藺洲看得出來,他根本還沒到極限,隻是懶,所以才不可能放任他,浪費最好的訓練機會。
顧瑜剛才隻顧著睡覺了,哪裡會記得買背心,藺洲也沒有提醒他。所以他還是穿藺洲的。
他很鬱悶,沒得偷懶,就有點化悲憤為力量,對著藺洲發泄揮拳。
藺洲看出來了,也沒有任何的不悅,反倒是眼裡帶了點笑,耐心地指導,重心偏後了,力度不夠,腿抬得不夠高等。
顧瑜是學過散打,但那更多是為了強身健體和自我保護,動作相對來說,比較溫和,這個比較,自然是和軍隊裡的格鬥術比。藺洲教的更加精準凶狠,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拳拳到肉,充滿了攻擊性。
名師出高徒。
雖然訓練很累人,但顧瑜的體能正在顯著提高。基地裡,即便是輔助類覺醒者,也會進行體能訓練,做不到像主攻型那麼猛,但也能自保。
人魚歌喉是治療型,放到遊戲裡,能算得上是奶媽,但同時,顧瑜的魚尾和爪子又不是一般輔助類能有的戰力,可以說是,能打又能奶,偏向全能。
顧瑜還沒有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心態比較佛,能做到什麼就做什麼,幫上忙就好,但並沒有全身心投入,拚命訓練。
不過,藺洲從來沒有指責過他這個心態,讓他轉變。因為顧瑜雖然老是想鹹魚偷懶,但每天的訓練目標還是達到了。與其過於緊繃壓力太大,不如鬆弛有度,從長遠來看,效果會更好,身心也更健康,不至於精神領域迅速異化,走向崩潰。
覺醒者很重要,基地也很關注覺醒者的心理狀態。
剛覺醒的人,身體和生活驟然發生巨變,經曆驚喜,慌亂,無措,焦躁等各種複雜情緒,會需要一定的心理疏導。
顧瑜也被安排去見了心理醫生。
醫生讓他放鬆下來,引導他說出自己的煩惱不安。
結果,在舒緩溫柔的音樂裡,顧瑜躺在沙發上,竟然舒服得睡著了。
心理醫生:“……”
這樣自覺的病人,真是第一次見。
雖說在心理疏導順利時,病人會有睡著的情況,但治療剛開了個頭就睡著的,她還真沒見過。
醫生哭笑不得。
診療有時長限製,總不能放任他一直睡過去,醫生叫醒了他。
經過一番閒聊,醫生就看出來了。顧瑜的自我調整能力,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強,有明確的自我認知,意誌堅定,清楚自己想要過怎樣的生活,不容易被外界動搖。
這樣的人,不會因為磨難而放棄,他會給自己躺下休息,喘氣放鬆的時間和空間,然後繼續往前。
覺醒成人魚,自然也沒有打亂他的生活節奏,心態很好。
醫生笑了笑,溫柔說:“你的心理很健康,非常棒,不需要經常來我這,一個月一次就夠……”
話音未落,顧瑜就搖頭,一臉真誠說:“彆,醫生,我覺得我很需要多來看看。”
醫生一頓,像是看到自家七歲大的兒子撒嬌,笑意更濃,“怎麼說?”
“我的訓練實在太累……壓力很大,我晚上都睡不好,做夢都是藺中將壓著我練到天亮,跟沒睡一樣,特彆困,走路都能睡著,真的。”
顧瑜用濕漉漉的狗狗眼看著人時,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醫生忍俊不禁,知道他隻是想來這裡偷懶。留點空暇時間也不是不行,但她就是想逗一逗小孩,“是嗎?藺中將應該不會高興我跟他搶人吧。”
顧瑜信誓旦旦,“你是醫生,他不敢說什麼的。”
醫生笑著抬眼,看向了顧瑜的身後,“藺中將怎麼想呢?”
顧瑜察覺到不對,猛地回頭,果真看到藺洲就站在門外,透過門上方鑲嵌的一塊橢圓形玻璃,正好能看到他冷峻的臉。
在背後說人,雖不是什麼壞話,也一樣會忍不住緊張。
顧瑜渾身一僵,立刻轉回頭,像是後麵站著一隻鬼。
“他……他什麼時候來的?”
醫生看他這樣,更樂了,“你怕什麼,心理室隔音很好,玻璃是單向的,藺中將看不到裡麵。”
顧瑜反應過來,鬆了口氣。
醫生調侃:“這麼怕他?”
其實也不意外,藺中將雖然年紀不大,但從戰場下來,氣勢足,一般人見了他都會慫。
顧瑜卻說:“平時還好,關鍵剛剛他那樣,太像我高中班主任站在後門偷看了。”
醫生也想起了以前的畫麵,笑得肩膀發抖。
明明現在科技發達,班主任可以輕鬆在光屏上看到教室裡的直播情況,但他們似乎還是格外喜歡扒後門偷看嚇人。
不知藺中將聽到這話,會是什麼想法。
醫生和顧瑜定下時間,一周一個小時,然後送他出門。
“藺中將是特意來接小瑜的嗎?”
藺洲點頭,“他的情況怎樣?”
醫生說:“挺好的,小孩心態不錯,就是有點壓力,你也彆太嚴格了。他都跟我投訴了。”
藺洲偏頭看向顧瑜,他一臉無辜,眯眼笑,像是什麼都沒說過。
“我知道了,會注意的,麻煩醫生了。”
醫生看著藺洲,忍不住說:“你也才二十五歲,彆把自己搞得太老成了,多學學人小瑜,多可愛,還會撒嬌,特彆有年輕人的朝氣。”
顧瑜難得看到有人對藺洲說教,還是向自己學習,頓時笑得兩眼彎彎,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醫生四十多歲,看他們都是看小孩子,不自覺嘮叨兩句,“多放鬆,彆給自己那麼大壓力,你雖然是監護人,但不是他爸爸。”
藺洲沒有不耐煩,點頭應了,“嗯。”
但聽到爸爸兩個字時,他眉角一跳,不禁心想,自己真有那麼老嗎?
實際上,醫生隻是說他過於負責,操心太多,讓他多留點時間給自己。不過藺洲關注點不同,想歪了。畢竟,如果他帶的人不是顧瑜的話,態度是不一樣的,嚴格自然嚴格,但不會超乎尋常的上心。
從心理診療室離開了,顧瑜都還是憋不住,偏頭偷偷地笑。
藺洲回過神,發現他不正常的顫抖,“……你笑什麼?”
顧瑜很快收斂表情,故作平靜,“沒有啊。”
藺洲冷淡的臉色多了一絲無奈,不再追問。
結果沒過幾秒,身邊突然冒出一聲噗嗤的笑聲。
藺洲多年在戰場,滿心想著的隻有進攻防守,缺少日常悠閒的對話,有些時候,難免有點笨拙,不知該怎麼接話。
就好比現在。
他隻會麵無表情地沉默。彆人還以為他生氣了。
顧瑜一開始也以為他性格嚴肅,鐵麵無私,但後來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就發現他其實意外的耐心好脾氣。
藺洲冷著臉,就像是遊戲初時默認表情,並不能代表心情。
休息過後,回了訓練室。
顧瑜再次被被藺洲拉去操練,強度一點都沒減弱。
顧瑜的拳頭砸在藺洲的手臂上,被擋下來,又被拽過去,整個人按在地上,不能動彈。
他盯著身上的藺洲,忍不住說:“你不是答應醫生不那麼嚴格了嗎?”
藺洲單手撐在他臉邊的地上,垂眸看著他,說:“我沒答應。”
“我說的是嗯,會注意,不是好。”
顧瑜不敢置信,他居然會搞文字遊戲。
他之前還笑藺洲,結果到了這,才發現小醜竟是我自己。
鹹魚:生無可戀.jpg
藺洲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