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自己不想塗,但有人來陪他一起受罪,他就開心了,還跟玩遊戲似的,很積極地拍藺洲的肩膀,說:“轉過來,我幫你塗後背。”
藺洲背肌一緊,過了兩秒,才轉身,背對著顧瑜。
幾乎是下一秒,一隻手就拍在了他背上,毫無顧忌,隨意亂塗。
像是把他的背,當成畫紙在玩。
果然,下一秒,那隻手就在他背上一筆一畫勾勒起來。
“你猜猜,我寫了什麼字。”
顧瑜湊過去,興致勃勃問,說話時呼出的氣都吹在了藺洲的耳朵上。
一瞬間,藺洲腦子都有些空白,哪裡知道他寫了什麼。
顧瑜催促,他就隨便說了個字。
“錯了,哈哈。再來一次。”
顧瑜又在他背上寫字,這次的筆畫比較多,寫了好一會才停下。
“是什麼字?”
藺洲喉結滾動一下,“瑜,你的名字。”
顧瑜笑得肩膀顫抖,放在他背上的手也在抖,“是你的姓,藺啊,差那麼遠你都能弄錯,你太沒用了。”
藺洲:“你再寫一個。”
聽起來像是不甘心,又像是單純想繼續玩。
顧瑜就真的再寫了一個字,藺洲這次猜對了。
還想繼續玩,但顧母看到了,說他們,“叫你們擦防曬霜,不是讓你們玩遊戲的,快點,不想玩水了嗎?”
顧瑜一聽,確實對在海裡玩水心動,挖了一坨防曬霜,就對著藺洲不客氣地拍拍拍。
然後,很快的,又拍了一下藺洲的肩膀,說:“搞定,到你幫我了。”
背過身,對著藺洲。
藺洲一轉頭,就對上了他纖薄白皙的後背,蝴蝶骨明顯,中間脊線凹陷,一路往下,後腰還點綴著兩個腰窩。
心口猛地一跳。
下意識想躲開視線,耳根發燙。
但顧瑜發現他沒動,伸手往後就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催促:“你乾嘛還不動?”
藺洲被迫回神,不得不拿起防曬霜,幫他塗。
手掌剛一貼上去,那片脊背就縮了一下。
“你的手怎麼那麼燙?”
顧瑜條件反射向前躲,忍不住說:“你那麼熱啊。”
藺洲修長的手指縮了一下,然後又追著按在了他背上,慢慢塗開防曬。
逐漸適應了,顧瑜就也沒怎麼嫌,反倒隨意地跟藺洲閒聊起來,說那邊有小孩堆沙子屋,被海水衝沒了什麼之類的,藺洲不時應他一聲。
過了一會,顧瑜有些急了,“你太磨蹭了。”
他轉頭一把抓住藺洲的手,按在自己背上往下一擦,大麵積接觸塗抹,說:“你要這樣,才快。”
藺洲頓了一下,確實加快了速度,看起來,像是也急著去海裡玩。
於是,沒兩分鐘,顧瑜也塗好了,和藺洲一起往海裡跑。
赤腳踩在被太陽曬得熱熱的沙子上,很舒服。
顧瑜轉頭對藺洲笑,“好玩。”
藺洲低頭就看到他故意埋在沙子裡的腳,動了動,像貝殼一樣冒出來。
他看了一眼,又抬頭,評價:“傻。”
顧瑜立刻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你居然敢罵我?”
藺洲麵色不變。
顧瑜眼睛一轉,捏他的肩膀,“說起來,我剛才塗防曬就發現了,你背上居然有點肌肉,是不是背著我偷偷鍛煉了?”
藺洲被他碰的那塊地方有些緊繃,正要說話,顧瑜就突然跑開,猛地一下跳進海水裡,濺起大朵水花,全澆在了藺洲身上,把他淋了個濕透。
顧瑜看他頭發濕漉漉,黏在臉上,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直笑。
藺洲:“……”
“顧瑜。”
他難得叫了顧瑜的全名,眯了眯眼,直接也踩進了海水裡。
顧瑜當然知道自己招惹的後果,耍完轉頭就溜,身形靈活得像條人魚,遊得很快。
但藺洲是專門學過遊泳的,並不比顧瑜遊得差,緊緊盯著水裡那抹身影,很快地追上去,捉住他,撓他癢癢。
顧瑜頓時笑開,身體扭著躲來躲去,但藺洲太了解他了,不管是受不住的癢點,還是躲的動作,全都知道,躲都沒什麼用。
所以,他笑出了眼淚,不得不求饒,“哈哈哈……我錯了,我不該潑你水……放過我吧,哈哈……”
藺洲這才慢慢放開他。然後,顧瑜一轉頭,又一拍水麵,賞了他一臉水,囂張地笑著遊走。
在水裡打鬨,玩了很久。
顧瑜才和藺洲一起上岸。因為想吃刨冰了。
海邊的冷飲店。
顧瑜和藺洲一起坐在門口的長凳上。
一個西瓜味,一個草莓味,冰沙上麵淋了煉乳和糖漿,點綴著新鮮果肉和冰淇淋球。
美滋滋地分著吃完。
顧瑜和藺洲就順著沙灘邊往回走,碰到了賣珍珠和魚的小攤。
攤主熱情招手,讓他們來看看。
顧瑜隻是隨意一瞄,沒想到還真看到了喜歡的東西。
透明的框裡,有一條淺藍色的小魚,隻有手指大,長得很小巧,但鱗片有點漸變色的感覺,十分漂亮。
顧瑜一眼就看上了,蹲下來,兩眼放光地看著。
藺洲就跟攤主買了下來。顧瑜原本想付錢的,但藺洲更快,還很隨意地說:“剛才刨冰不是你付的錢嗎?”
顧瑜一想也是,就高高興興地接過裝著水和魚的塑料袋,打算帶回去養。
一天玩下來,顧瑜累了,懶得走路,就拍拍藺洲的肩膀,說:“你背我吧。”
藺洲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在他麵前半蹲下來,兩手托住他的腿彎,背了起來。
顧瑜趴在他肩上,嘰嘰喳喳跟他說話。
說到後麵,聲音慢慢小了下去,臉埋在藺洲的後頸,閉上眼睡著過去,手裡握著的塑料袋都有些鬆了。
藺洲兩手忙著,要把人放下來才接得住,立即叫他,“顧瑜,你的魚要掉了。”
顧瑜恍惚聽到,人沒清醒,就嘟囔著說:“魚,我的魚……”
還真把塑料袋抓緊了。
而裡麵的小藍魚,一點都不知道危險,還在悠閒地慢吞吞擺尾遊。
藺洲看了一眼,覺得真是寵物跟主人一個樣。
一條小魚。
大家都以為可能很容易就會養死,就像小雞崽一樣,難養。
但沒想到,這條淺藍色的小魚,顧瑜竟然一養就是三年,依然活得好好的,每天遊來遊去,還吃了不少魚食。
唯一比較擔心的,大概是藺洲養的貓,一有機會,就跑到魚缸前,伸爪子想撈魚吃。
顧瑜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魚在貓嘴裡,隻能看到一小個扇子似的魚尾時,被嚇了一跳,慌忙上去掰開球球的嘴,把小魚救出來。
幸運的是,魚沒有受傷,也沒有因此被嚇到,甚至在貓再次往魚缸裡伸爪子時,魚尾巴一甩,給它濺了一臉的水。
而且,不管顧瑜怎麼防著,藺洲的貓都還是能不知從哪裡跑來摸魚。
防不勝防。
到最後,顧瑜都不得不承認,或許球球不是想吃掉小魚,隻是想做個特彆的朋友而已。
但同時,他還是忍不住想——“球球是不是想等魚養肥了再吃?”
藺洲煞有其事,點頭,“說不定還真是。”
顧瑜:“……”
他們現在已經是高中生了,學習難度強度都比以前大。不過,因為有以前一直以來打下的好基礎,互相督促學習,他們的成績還是保持在前列,幾乎沒掉出過前三。
顏值高,成績好,他們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吸引了不少男女,告白無數。
但他們都很乾脆利落地拒絕了,理由是,我有男朋友了。
告白者們不願相信,和顧瑜藺洲一個初中的人就在校園論壇裡傳開,說他們從小就認識,是一對出了名的竹馬情侶,連老師都知道。
因為這,暗戀者都蔫了吧唧,收拾收拾自己破碎的心,不敢再想了。
情敵過於優秀,實在沒法比。而且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很般配。
顧瑜和藺洲都沒關注論壇,不知道背後的血雨腥風,坐在教室裡,眼裡就隻有學習。隻是晚自習時,藺洲會和彆人換座位,過來跟顧瑜做同桌。
他們各自寫作業,有時會偷偷傳紙條,分草莓糖吃。
有一次,停電。
教室明亮的燈光一滅,什麼都看不見了。
同學們頓時歡呼起來,嗨得直拍桌子,鬨騰得不行。
但顧瑜的座位,很安靜。
在一片黑暗中,藺洲抓住他的手,傾身過去,趁機吻上他的唇。
如此精準,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盯了一整晚,早就想尋個機會。
顧瑜的後背被迫貼在牆上,後腦被藺洲的手掌托著,沒有撞上。
但周圍都是自己熟悉的同學,離得很近。
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
隨時都有可能被發現。
顧瑜心跳得極快,頭皮發麻,一瞬間,周圍吵雜的聲音都好似淡去消失,仿佛他們身邊立起了一個屏障,和外麵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他以為藺洲隻是親一下,但沒想到,下唇被舔了。
毫無防備地,柔軟強勢入侵唇縫裡麵,舌尖輕觸。
顧瑜猛地瞪大眼睛,整個人都呆住了。
親了足足一分鐘。
燈管閃了兩下,電又來了。
同學們唉聲歎氣,坐不住,班長努力維持紀律。
隻有藺洲和顧瑜這裡,靜得不可思議。他們都好好地坐在座位上,低頭看試卷,仿佛多認真審題。
但誰都不知道,幾秒前,他們還在黑暗中偷偷接吻。
顧瑜的臉和脖子都紅透了,喘著氣,眼神都還有些緩不過來的恍惚和慌亂。
終於回過神,顧瑜轉頭瞪他一眼,還伸腳踹他,壓低了聲音說:“你怎麼敢在這……”
藺洲捉住他的膝蓋下麵,低笑:“害羞了?那麼黑,沒人看到。”
自從上了高中,藺洲就長高得很快,一下竄到一米八五,肩寬腿長,肌肉分明,還比以前主動了很多,就像是一隻進攻獵食的猛獸,侵略感十足。
顧瑜有些失措,但又不想認輸。
互相較勁奪取主動權,這個時期的男生最是躁動,血氣方剛,一不小心就會摩擦出些什麼。相處模式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像是從大人眼裡單純的過家家,變成了真的。
上了高二。
學校來了一個新的教導主任,嚴格很多,尤其注重抓早戀。
很多小情侶都被拆散,叫了家長。
顧瑜和藺洲遮掩得很好,但也還是被抓到了。
兩人牽著手時,教導主任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冷冷出聲:“你們兩個牽著手乾什麼?”
顧瑜嚇得一抖,條件反射往回縮。
但藺洲下意識抓緊。
教導主任一看,臉都青了,“還不肯放開?”
顧瑜朝藺洲使了個眼色,這才鬆開了手。
他們的家長都被叫來了學校,就是因為早戀的事。但教導主任沒想到,這幾位家長是好朋友,而且早就知道孩子戀愛的事情了。
“他們互相喜歡,沒有耽誤學習,反倒是互相督促進步,我們又為什麼要攔著呢?”
教導主任完全沒辦法了,隻能象征性的,讓藺洲和顧瑜寫檢討書,上台念出來。每一個早戀的學生都是如此,他們自然也一樣。
於是,國旗下。
藺洲說:“學校是學習的地方,早戀是不正確的,我不應該在校內和顧瑜牽手,我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台下的學生聽到,頓時忍不住起哄笑開。
不應該在校內,那就是要在校外牽手,接吻甚至做更多的事情嗎?
這哪裡是檢討,分明是在撒狗糧!
顧瑜抬頭看著他,有些意外,顯然沒想到藺洲會這麼敢說。
台上台下,兩人對視著,然後都忍不住笑了。
高三。
藺洲因為競賽,要去國外三個月。
顧瑜去機場送他。
兩人都有些沉默。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從來沒試過分開那麼久。
藺洲抿了抿唇,說:“你不能忘了我。”
顧瑜想都不想,反駁:“怎麼可能?”
藺洲盯著他,語氣幽幽:“你上次旅遊,就把我忘得挺徹底的。”
顧瑜頓時想起來,去年出去旅遊半個月,玩得太高興,完全忘了要跟藺洲打電話的事。藺洲嚴重懷疑他忘了自己還有個男朋友。
顧瑜有點心虛,立即說:“這次真的不會,反倒是你,彆在國外玩太嗨了,那麼多金發帥哥美女。”
藺洲毫不猶豫說:“不可能。”
顧瑜上前,抱了他一下。
藺洲摟住他的腰,雙眸晦暗,忽然說:“如果我們很長時間不見麵,你是不是就會不喜歡我了?”
顧瑜愣住,鬆開手想和他對視。
但藺洲按住他的腰,讓他沒辦法動。
他隻好趴在藺洲肩上,說:“就去三個月而已,你彆亂想。”
因為高三了,時不時就會傳來誰和誰分手的事。很多人都在不安,原來藺洲也一樣。顧瑜想,或許還有初中那次差點分手的原因。
他抓緊藺洲後背的衣服布料,認真說:“不會分手的。”
藺洲卻沒有因此放心,平淡地繼續說:“以後呢?如果我們考上了不同的大學,工作地方不一樣,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一麵。”
異地戀。
顧瑜沉默了,他確實沒想那麼遠。如果分開那麼久,他們會怎樣?
空氣安靜凝滯。
因為顧瑜不出聲,藺洲的身體越來越僵硬,甚至忘了呼吸。
他下意識摟緊顧瑜的腰,桎梏住,仿佛隻要稍微鬆一點,懷裡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那就結婚啊。”
顧瑜的聲音突然響起。
藺洲瞬間愣住,好半晌,才終於回過神,手緊緊按住顧瑜的肩膀,和他對視,表情還有些不敢置信,“你剛剛……說什麼?”
顧瑜看著他,神情認真,嘴角翹起笑著說:“我說,我們結婚。大二就到法定結婚年齡了。”
藺洲喉頭滾動,聲音沙啞乾澀:“你認真的嗎?”
“當然,誰會拿這麼重要的事情開玩笑。”
顧瑜有些不滿,挺直腰背,還覺得自己仰視藺洲不夠有氣勢,就拽了一下他的領子,讓他低下來一點,“你就說,你想不想?”
搞得像是在逼婚。
藺洲卻忽然笑了,眼底滿是笑意,直勾勾地看著顧瑜。
然後湊近,“當然想,如果可以,我還想現在就結婚。”
他低頭,吻住了顧瑜的唇。
顧瑜也立刻就回應,唇角下意識彎起,笑了起來。
——我喜歡你。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