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順著校園走到大門口,又有幾條身影立刻圍過來“就是這個生毛賊!哪裡來的生人,敢在這裡搶生意!“
正是中午被石澗仁搶了業務的那幾個棒棒。
棒棒手裡都拿著竹杠,看起來就是天然自帶武器,那圍上來的氣勢洶洶頓時顯得很有殺氣!
石澗仁隻楞了一下,卻不太驚慌,看了一眼對方有五個人,再環視一下周圍沒有同行了,連看熱鬨的人都沒有,行人學生都吝於把目光投向這些底層人,所以石澗仁又自嘲的笑了笑。
當然這種嘲諷的表情也是送給對方的,用繩索吊在背上的白布烏木棍都沒有拉到手中,指著周圍“大家都是棒棒,就是路邊的幾條野狗,未必你們還要狗咬狗?”
這個態度非常出人意料,衣衫襤褸又麵色枯黃的幾個當地棒棒愣了一下,勉力提升士氣“你說什麼!你敢罵人?!”又相互鼓勁的拿著竹杠擠得更緊一些,也許這種肩並肩圍攏來的感覺讓他們多了點底氣。
打一架?
撒下背後的烏木棍,把這幾個棒棒打一頓?
石澗仁有些哂然,那才是真的狗咬狗,徒增笑話,何況哪個謀士是習慣自己打打殺殺解決問題的,雙手一拱,用個最簡單的方式“兄弟我是朝天門碼頭水上走,千百弟兄抖三抖!幾位朋友未必不曉得我們的名號麼?”
身體放輕鬆,下午的時間就過得很快,甚至還有閒暇心情聽老師指導學生,好像也不是很難理解嘛,於是中間休息的時候,石澗仁依舊會抱著手臂站到後麵的牆邊,觀察那些畫板上水平參差不齊的畫像。
原來這就是西洋畫,跟自己涉獵過的琴棋書畫完全是兩回事。
既然拿定了主意,明天還要來繼續,石澗仁就沒有把那一疊書帶走,隻是收了麻繩捆在烏木棍上空手回去,這時候他心裡轉悠的已經是從碼頭那邊到這美術學院的路途,中間應該要換兩次車,每次五毛錢,一天往來就得三塊錢,一個月四十五,路上單邊就幾乎要花一個半小時,按照自己在美術學院周圍好像還很能搶生意的勁頭,那又是多少錢,自己看來肯定是要搬到這邊來住了?
碼頭那邊晚上有時候都要上工,這裡才下午五點不到就收工了,自己還有一個晚上可以去攬活兒呢。
這麼一想,十九歲的棒棒簡直覺得兩個月三千多塊都是白來的,心花怒放的心情之下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太過高興,沒注意到麵前風馳電掣一般衝過幾條身影,其中一個閃躲不及撞在了他身上,石澗仁還沒什麼反應,下盤極穩的他隻感覺被風吹了一下似的,就看見一個年輕人哎喲喲的摔到地上了!
石澗仁很抱歉的想伸手去拉,結果對方看清了他肩頭的木棍麻繩和一身略顯臟舊的襯衫,同樣也一臉晦氣的避開他的手,揉著屁股站起來“狗*日的棒棒,沒長眼睛麼?走在路當中找死啊!不曉得滾到路邊上?”
遭遇到跟碼頭上差不多的羞辱,原來大學生學問人……對體力勞動者的藐視依舊,石澗仁更失望“對不起……”
隻是與碼頭上那些斤斤計較的張狂商販不同,對方根本當他是空氣,罵罵咧咧的就跑著追自己的同伴去了。
手還凝固在一半的石澗仁看著對方的背影,有點苦笑。
棒棒就是這個社會最底層了吧?
甚至連走在路中間的資格都沒有?
看看人家身上光鮮的運動球服,前麵同伴笑鬨傳遞的足球,人家大學生瞧不起自己這最底層,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
好在石澗仁沒覺得有多屈辱,在碼頭被呼來喚去亂罵的時候更多,而且動不動還上手打罵,現在大學生的態度已經很平和,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想通了,可以正視這個自己站在社會最底層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