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硯?
周圍人裡終於有幾個聽清這詞,有點激動“真的是歙硯,看看,看看嘿!”
中國曆史上有四大名硯中,除了最有名其實也是最常見的端硯,皇家氣派的洮硯以外,就數歙硯是最有文人範兒了,主要就是這種黑色中帶點紋路的氣質好,實在是曆代謀士軍師,居家必備的麵子貨啊,雖然石澗仁長時間住在山上,可老頭子畢竟行走江湖那麼多年,又從師門傳承點東西,動不動就能好幾代的幾件家夥事,自己是看了覺得稀鬆平常,卻也基本都是好幾百年前的“文物”了吧,這就跟有些老戶人家把宣德爐拿來裝煙灰,明朝的瓷盆用作裝湯一樣的,天天見著,就不覺得有多珍貴了,他在碼頭出去攬活兒的時候,都扔在大通鋪的破席子邊懶得拿。
保安終歸是覺得發現了不正常的東西,一邊激動的用步話機呼叫隊長,還用門衛室的電話找保安科長,一邊更加細致的翻找“證據”,連那幾張紙也翻開,自然也就找到那張折起來帶著腳印的畫像了。
相比還在越來越多人手裡傳看的硯台,素描畫像在美術學院是最稀鬆平常的,有些個伸頭一看“哦,不就是這棒棒麼,做模特的吧……”
然後就有一把有點猶豫,又一些怯怯的女聲“對……是我們班做模特的,保安同誌,他不是壞人……”
一大片嘈雜聲中,這幾乎是今天石澗仁第一次聽見逆流而上為自己說話的聲音,在自己玩了“愚不可及”那個把戲以後改變態度的說順風話的那些學生不算。
麵對大量隨時站在同一角度階層的同學,還能在這種時候幫忙說話尤為難得。
所以聞聲轉頭一看,正是那個畫畫的時候坐在邊上有些安靜的長辮子女生,石澗仁對彆人臉上就多看了兩眼。
保安堅持己見“我們這是對工作負責,請不要打攪我們的工作。”煞有其事得好像他們真的多負責一樣。
那女生再勉力開口“真……真的,楊澤林老師和國畫係的王教授都認識他的……”主要是那種周圍很多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的那種感受,讓她說完這句基本上臉也紅得差不多透了,最後的勇氣也用完,一下躲到人群後麵。
保安總算停頓了一下相互看看,這個時候傳看硯台的學生中間終於傳來一個聲音“王教授,王教授,您看看這是不是好硯台,那個棒棒說是普通的歙硯,歙硯還有普通的麼?”
果然,隨著外麵圍著的學生中讓開一條道,那個滿頭白發的老教授竟然端著個飯盒子走出來,腋下夾著一卷毛氈,頗有些不修邊幅的模樣,一眼就看見了無奈站在兩個氣勢洶洶保安中間的石澗仁,再看看他周圍散落一地的毛筆、衣裳、包袱和書本雜誌,還有奉到眼前的硯台,一下就明白了,相當痛心的搖頭“斯文掃地!斯文掃地!你們簡直就是……”一邊說,一邊接過那方硯台疊在自己飯盒上,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毛筆,頗有些吃力的再拿起幾本書,一起端到石澗仁麵前“年輕人,雖然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我還是代表這些人,給你道歉!”
學院裡出了名水課,一貫嘻嘻哈哈從來不認真點名的國畫係老爺爺教授王汝南居然當著幾十上百號學生和保安的麵,給一個棒棒認真的道歉。
這個消息和繪畫教育係一個當繪畫的棒棒用論語教育了整整一班的學生。
榮登本周省立美術學院最佳八卦消息。
下午有無數的學生擠到繪畫教育係的人體素描教室去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