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琴是大學畢業生,作為優秀學生乾部培養到這邊來掛職鍛煉了好幾年的副鄉長,絕不是隨隨便便跟著吃喝的那種小花瓶。
終於坐在那一大片廢墟的旁邊,王雪琴難掩複雜的情緒:“我們石龍鎮鎮政府,是周圍二十七個村鎮最大的,好幾個鎮的臨時辦公地點都在我們的鄉政府大樓,周邊一共有一百多名工作人員和鄉鎮乾部在樓裡辦公,這是我們前年才竣工的新大樓……”
五層高的鄉政府大樓比石澗仁在自己長大的山區看見的衙門肯定氣派多了,但現在完全崩塌在麵前就是一堆瓦礫。
王雪琴說起這個還是渾身發抖:“我……昨天早上五點就起來到市裡麵開會,中午回來還沒吃飯,下車以後,看著他們酒足飯飽的走進大樓,忽然想還是趁著正式上班前到門口的小食店吃碗麵,然後我剛剛走到大樓前麵這個空地,地震……周圍所有建築都塌了!連小食店都塌了……一直抖了兩分鐘,好像好像隻有兩三個人從樓門口跑出來,其他人全都壓在裡麵了!”
紀若棠跟她環抱在一起,淚眼婆娑的看著河對麵,似乎對方的瑟瑟發抖也能讓她共鳴,勉強仰頭幫王雪晴撥開散亂的頭發,還有抹去領口上不可避免的泥漿。
石澗仁撐著腰也在看對麵,他忙碌了半小時,把整個辦公大樓的廢墟嘗試從各個角落搬動一下,最後放棄了,不知道是工程質量還是這裡太靠近震中。建築幾乎是毫無抵抗就垮塌了。用好幾根棍子撬著看。他都認為這棟建築的垮塌沒有留下什麼空間,裡麵的人生存希望非常小,跟河對岸紀如青他們的遭遇基本一樣。
而這個時候,他更在乎的是生者:“這條破損的公路進去還有多少鄉村?多少人?”
王雪琴把下巴放在紀若棠的頭頂,輕輕撫慰這個少女:“五個鎮,輻射97個自然村,17萬人口……這條公路基本上是唯一從山裡麵出來的道路,還有六十多公裡的鄉村二級公裡。聽說裡麵基本上路麵都是七拱八翹的被破壞了,好多幸存者都是翻山出來的,到處都有傷亡,都在順著這裡到縣裡麵去……”
石澗仁看著那些相互支撐著步行的散亂人群,冷酷:“縣裡去不了,縣城外麵的大橋垮了,最穩妥的在四十公裡外的市裡麵,武警已經抵達五六公裡外,下午就能到這裡……”
王雪琴有些欣慰又詫異:“縣城去不了?那這些群眾怎麼辦?”看來從地震爆發以後,她一直都在這裡。
石澗仁轉頭看著短發的女青年:“你為什麼不到縣裡麵去。或者再到市裡去尋找安全,聽口音你也不是本地人。你不是應該立刻想辦法聯係你的家人報平安麼?”
王雪琴撥了撥頭發環顧四周苦笑:“我……我走了,這裡就真的沒有活人了,昨天下午我曾經哀求過周圍幸存的人,認識的人能留下來,可他們都走了,到了晚上,看見一直從裡麵走出來的人,我才知道那邊是最苦的,無論怎麼,無論是救援還是重建,這裡都是最靠近裡麵的,總要有人來站崗來接待,要有熟悉情況的人,我們整個石龍鎮……就隻有我了。”
沒錯,大難臨頭的時候,無數的人都在爭先恐後的朝著外麵逃難,這無可厚非也無從指責,但總有些人,在這種時候,會下意識的站出來,這就叫責任。
哪怕她也怕得要命。
石澗仁點點頭放下自己的背包:“這裡還有點吃的和水,小棠你留下來陪著這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