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找著個路子,不知從哪搞了豬來賣,以後要吃肉就找他買去。”
“投機倒把?”薑愛國一聽當即就沉下了臉:“投機倒把是犯法的事你知不知道!”
“爸,沒那麼嚴重。”
薑半張著嘴解釋不清,隻能用胳膊肘撞了撞司文蘭。
司文蘭氣定神閒地咽下嘴裡的菜,放下筷子,這才開口:“我們廠子最近訂購了一批國外的煉鋼設備,還邀請外國專家來廠子裡指導。”
這是個信號,國家開放的信號。
司文蘭繼續解釋。
要是在兩三年前,薑愛國抓的泥鰍都應該屬於國家屬於集體,帶回家那是要挨批鬥的。
但現在上山下河摸魚抓蝦的人多了去了,被看見最多說上幾句閒話,誰還真有那閒心告發去。
“栓子買的豬肉我看就是屠宰場賣的,要不下次你見著人自個兒問問。”
一番話說得薑愛國連連點頭,薑半則是因為司文蘭拿起筷子翻魚的動作一下子忘記了要問的話。
另一麵魚身上大塊魚肉不翼而飛,像是被誰掏了個大洞。
司文蘭沒瞧見似地夾了筷子魚尾上的肉送進嘴裡:“要我說,再過幾年栓子還能名正言順地去屠宰場買豬來賣。”
全然沒看到飯桌上發生一切的薑向北此刻正滿心滿眼都是對老媽的佩服。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發展曆程,改革開放可不就近在咫尺。
再一次感慨,老媽如此氣勢強大又高瞻遠矚,是怎麼和老爸結婚的呢!
記憶中,薑向北隻知道司文蘭中專畢業就進了鋼鐵廠,好像從來沒聽說過外家那邊的事。
小時候問起,爺爺老是說外公外婆都去世了。
薑向北用現在活了幾十年的靈魂來看,家裡大人們肯定有事瞞著他們。
“咳咳——”
薑半掩飾尷尬似地乾咳兩聲,接著又把話題轉回了收音機上。
“你們看著買就成。”
既然是兒子兒媳的孝心,薑愛國就沒再拒絕,擺手讓司文蘭自己看著辦。
吃完飯,薑半主動提出要去洗碗。
彆家什麼情況薑向北不知道,但在薑家,父母誰先下班誰做飯,偶爾爺爺也會做。
一個人做飯那另一個人就會洗碗,都是他們家約定俗成的事了。
今天的飯是薑愛國掌勺,薑半能如此主動去洗碗,小心思就差擺在明麵上了。
司文蘭也不戳破,就似笑非笑地望著幾爺子在那打眉眼官司。
薑向北收到薑半示意,跳起來說了句“去睡覺”就往自己屋裡衝,薑向南也跟著跑。
風一般逃竄的女兒背後,司文蘭笑著搖了搖頭。
“這孩子跟她爸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房子不怎麼隔音,司文蘭在台燈下學習,耳朵裡還能清晰聽到父女幾人在屋裡說的大部分話。
“小心點刺。”
薑半把鍋裡一直溫著的魚端到書桌上。
“爸給你留的全是好地方,魚眼睛你哥一個你一個。”
薑半奉行吃哪補哪,專門把魚眼睛也摳出來留給薑向北。
飯是白米裡摻了玉米碎,薑向北剛挑起筷子米飯就瞧見底下還臥了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