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亮苦著臉,求救似地看向蔣珍珍。
可惜對象比他還怕蔣正,縮著肩膀連頭都不敢抬,連個眼神都沒帶給的。
“拿過來我嘗嘗!”蔣正目光落到布袋子上,嘴角耷拉著衝馮亮招了招手:“我要看看到底有多好吃,竟然讓你們專門花錢去買。”
馮亮心裡忐忑不已,就怕將正下一句就要問多少錢。
要是知道花了八元錢就為買幾個麵包,不曉得還要怎麼痛罵自己。
去年訂婚宴席就因為不曉得桌上的糕點是老丈人親手所做,說了句好甜,差點連婚都沒訂成。
馮亮小心地瞟了眼嶽父。
蔣正確實是位非常厲害的麵案師,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蔣珍珍偷偷透露過,蔣正之所以才五十不到就退休,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為其的固執。
說好點叫堅守傳統,其實就是不懂變通。
一塊綠豆糕放多少糖在蔣正那要絕對固定,並不可能因為吃的人不喜歡吃甜而減少一分。
而這種自以為的堅守傳承不出意外惹下大禍,也成了蔣正“光榮退休”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家都不敢明說,生怕又惹怒了脾氣暴躁的蔣正。
“這是什麼玩意兒!”
隻是看了一眼,蔣正立刻把那個黑乎乎的麵包隨手扔到了桌上,滾動中撲簌簌掉落一地黑色碎屑。
“麵包不好好做,非要搞些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這顏色哪是人能吃的東西!”
蔣正拍拍手,不屑地站了起來。
馮亮心疼地不已,隻能眼巴巴地望著麵包翻滾幾圈而後落到了桌子下。
“以後你們就到我這來買麵包,比那黑乎乎的玩意兒好吃一萬倍。”
非常意外的,蔣正並沒有批評馮亮,臉上難得地帶上了幾分笑意。
為什麼?
很快,嶽母錢紅就給兩人解釋了一番蔣正今天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有人請你爸重操舊業,以後他就要去上班了。”
蔣珍珍忙問:“我爸又要重新去做麵案師傅?”
“可不是!人家還是請他當總廚,總管全部的糕點麵包出品。”
馮亮抿了抿嘴,隻是靜靜聽著蔣家人興高采烈地聊起來。
而後……他沉默了。
“是一位國外回來的大老板,他特彆尊重你爸的傳統手藝。”
“大老板專門買下幾間鋪子打算開一個糕點部,還招了十幾個助手給你爸打下手……”
“鋪子在哪?就在落鳳街的十字路口,位置可好可亮堂了!”
“怕啥……你還不相信你爸手藝?”
馮亮吞了口口水,看對象也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很想提醒她巧克力麵包就是從落鳳街十字路口那家糕點鋪買回來的。
馮亮不敢保證再開一家糕點鋪生意會不會紅火,但……要是他的話還是會選擇老薑家糕點鋪。
要是嶽父忽然轉性能懂得改變,或許還有一戰可能。
但又看了眼沾滿灰塵的巧克力麵包,馮亮覺得可能性小之又小。
連嘗都不肯嘗就貶低彆人手藝,又怎麼會主動尋找自己差在哪。
***
三水胡同二號院。
“哥,你想好填什麼學校了嗎?”
臨近高考前兩周,學校下發了一張高考誌願單,要先填誌願再高考。
一大張表格上能密密麻麻從重點大學填到大專。
按照老媽出差前的交代,把每個格子都填滿,到時候看分數能上哪個就去讀哪個。
不過薑向南顯然有自己的想法。
第一行第一空格,板板正正地寫上了——北市財經大學。
“哥,你要學財經?”
薑向北有些吃驚,她以為老哥會填師範或者是外語專業,畢竟每天學外語學得那麼刻苦。
薑向南笑了笑,下意識想彈一下小辮子,伸出手才發現妹妹已經剪了個和他差不多短的發型。
“媽回來要是看見你剪這麼短的頭發,小心挨揍。”
“難得洗頭。”薑向北撇嘴。
一個烤窯還能躲到廚房裡乘涼,可四個烤窯同時燒起來那溫度可想而知。
每天上學前頭皮都是熱烘烘的,時間久了還長痱子癢得不行,薑向北乾脆剪成短發,又好洗又透氣。
“彆管我頭發,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麼會選財經大學?”薑向北趕忙把跑遠的話題拉扯了回來。
薑向南剛想說,一道清冽的香皂香搶先鑽入鼻孔。
不用回頭
,薑向北就知道肯定是裴玄來了,那股子香氣從一年前出現起就沒消失過。
“向南,你想好填什麼學校了嗎?
“財經大學。
更讓薑向北覺得眉心發跳的是,薑向南好像隻打算填那一個學校,甚至連鋼筆冒都合上了。
“我就知道。裴玄一點都不吃驚,一屁股坐到薑向北身邊後把誌願表抖了抖:“我填的北市大學。
“你真要去讀建築?
薑向北嘶了口氣,老哥光是看學校名字竟然就能猜出裴玄心儀什麼專業。
看來這兩人私底下肯定商量過。
“我聽說這個專業還挺搶手,我一定要考咱們市內前幾名才有可能選上。
還是這麼說,但看裴玄胸有成竹的表情,就不像是擔心自己考不上。
第一屆高考製度還不是那麼完善,隻能選學校不能選專業。
招滿人數後,再由分數從高到低由學生們自己選擇專業,排名靠後的隻能服從調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