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釵首飾、鎏金粉盒、象牙梳篦……各式各樣珍貴玲瓏的物件,零零散散堆滿了一整個鏡台。
“大姑娘?”
佩娘喚了好幾聲,戚師師才回過神。
抬眸間,正見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垂著眼,邊往她頭上簪著一支芙蓉玉簪,邊道:
“大姑娘在想什麼,這般出神。”
戚師師生母早逝,這麼多年,幾乎是由佩娘一手帶大的,自然也與她最為親近。
聞言,少女微微頷首,輕柔的聲線裡帶著幾分朦朧的懶意。
“沒什麼。方才我還未睡醒,尚有些恍惚。”
佩娘低低笑了聲。
“大姑娘也是快要出嫁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喜歡貪懶。”
正說著,對方伸出手,拂去她脖頸間的碎發。
戚師師生得白,那細頸更是纖長而細膩。一年四時,少女脖頸上都會雷打不動地掛著一隻平安鎖。金黃的鎖身,襯得她脖頸愈發白皙如玉。
她尚未緩回神思。
秋光搖曳著,淅淅瀝瀝的秋雨,綿密不斷地覆上人心頭。
戚師師不知自己為何會做這般奇怪的夢。
她與裴世子雖自幼定下婚約,自己嫁給裴俞章更是十分理所當然的事。可他們二人雖算作親密,卻尚未成婚,斷不可行床笫之事。她又怎會與對方在自己的閨閣中逞魚水之歡?
不可能。
她自幼受繼母教誨,嫻靜乖順,斷不會做出此等出格之事。
這個夢太過於離奇。
是因為自己許久未見裴俞章,對他太過於思念了麼?
夢中,裴世子動作親昵而逾矩,一聲聲喚著她的乳名,冰涼的手指拂落一身的燙痕。
戚師師搖搖頭,想要將那令人麵紅耳赤的場景自腦海中驅散。
猝然間,她憶起夢中那雙眼。
他在窗外,在帳子後,在床邊。
陰森森,涼幽幽地盯著她。
自心頭處傳來一陣驚悸,戚師師眼睫一顫,“咣當”一聲,妝奩前的玉佛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佩娘駭然,扶著她,往後退了半步。
當年未足月生產,大姑娘是娘胎裡帶出來的病弱,到了秋冬之際,手腳發寒得更是湯婆子不能離身。也是因此緣故,大姑娘每月都會去佛堂禮佛,以求身體順遂,瑤雪閣中,更是四麵供奉了四樽玉佛。
地上那一樽碎佛,讓兩人都白了臉色。
戚師師攥住了佩娘的手。
碎碎平安,歲歲平安。
戚師師在心中寬慰自己,碎一碎,才能平安。
雖如此,她心中仍隱約生起不好的預感。便就在佩娘欲出聲寬慰之際,門口傳來另一名丫鬟茯香歡喜的通報聲:
“大姑娘,大姑娘——裴世子來咱們府裡了!”
雨聲簌簌而下,戚師師腦海中,登即浮現出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形。
裴家大公子,她的未婚夫,裴俞章。
出身名門世家,才學橫溢,滿腹經綸。
二人自幼便定下婚事,戚師師也認定了——自己會在將來某日,嫁入裴府,嫁給那人。
這仿佛是一件很自然,也很理所當然的事。
裴俞章也待她極好。
茯香豔羨不已:“大姑娘,裴世子待您可真好。每回前來咱們府邸,都要給您送上一大堆稀罕玩意兒。此番世子前去清風堂,定是與老爺議親去了。”
聞言,戚師師回過神,聽著裴俞章現下在清風堂,她便喚了婢子撐傘,又佩戴了麵紗,直朝清風堂而去。
她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