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甬道直通著垂花拱門,走在去後院的路上,唐氏也認出了她。
渾身濕透的姑娘被下人扶著,回想起適才假山後的場景,嗅著自戚師師身上清香,一張臉不知該往哪兒放。
半道間,忽然有人著急迎上前。
“小姐,小姐!”
正是唐氏的丫鬟。
她急得快要落下淚來。
“小姐,您要擔心死奴婢了!您怎生落得水,身子可有什麼大礙,感覺可還爽利?”
唐氏腦袋裡麵灌了水,本就頭暈,如今被對方這麼一晃,腦袋更是晃成了一團漿糊。
她忍住劇烈的嘔意,虛弱道:
“不是不慎,好似、好似……有人推了我一把。”
夜色太黑,她看不清那人。
隻覺得身後猝不及防的一道力,她尚未來得及呼救,整個人便一頭栽了下去。
聽了這話,一側戚師師微微凝眉。
有人推了唐小姐一把?
不及她思索,行至後院時,忽然間,一個清瘦的身形就這般闖入眼簾。
對方正半蹲在地上,看見她時,也一愣:“大小姐?”
月光輕撲撲的,穿過婆娑的樹影,落在少年雋臉之上。
“朔奴,你怎在此處?”
他不應該在宴席那邊嗎。
戚師師忽然想起來,自從假山回來後,宴席之上,她再也未看到朔奴。
少年衣袍邊,傳來一聲貓叫。
“宴席那邊是貴人們該待的地方,席間悶熱,又甚是無趣,奴便跑出來躲了個懶,順便喂一喂荔枝。”
正說著,似乎為了應和薑朔的話,荔枝十分配合地“喵喵”叫了兩聲。
戚師師放下心。
銀月濯濯,霜影淡淡一片,落在少年肩頭。他披散著烏發,眼神皎潔而清澈,眸底如有墜月。
白皙清俊的麵容上,笑容單純乾淨。
像一隻人畜無害的小鹿。
見此場景,戚師師並未多想,身側唐小姐迷迷糊糊,她趕忙招呼著人,帶對方去客房換了身乾淨衣裳。
院牆深深,樹影斑駁。
與朔奴擦肩而過的一瞬,她自然沒有注意到,對方眼底微小的變化。
一縷清風,他看著一行人走遠了。
大小姐身上清淡的花香,仿若還漂浮在空氣中,惹人眷戀不已。
少年自地上起身,一寸寸站直身脊。
望向唐氏的身影,他眯起眸,輕輕“嘖”了聲。
愛嚼舌根的賤.人。
這都沒死。
命真大啊。
……
這一場賞月宴,終究是有驚無險,平安度過。
三日後,戚府又收到了一封裴俞章的拜帖。
秋風涔涔,彼時戚師師正在瑤雪閣,精心繡著一隻香囊。
淺紫色的香囊,其上一雙鴛鴦栩栩如生。戚師師心想,再過些時日裴哥哥便會上戚家提親,待他提親時,自己便親手將這隻香囊,送給他。
正思量間,忽然一封拜帖送來。
有婢子跑入瑤雪閣。
“大小姐,裴世子又來咱們戚府了,現在正在老爺那邊,世子身旁的阿福讓奴婢同您說,叫您先去琴房等裴世子。”
戚師師站起身:“要我先去琴房?”
裴俞章此番來得格外匆忙。
她聽著裴俞章的話,先將未繡完的香囊收好,走出瑤雪閣時,隱約聽見幾聲:
“聽聞裴世子要離京了?”
“聽見裴世子在前堂拜彆老爺,世子行色匆匆,似是要離開京城……”
她的眼皮突突跳了一跳。
日頭正好,秋時的光影穿過琴房的雕花屏窗,落在少女脖頸前那把金燦燦的平安鎖的上。
她心頭沒來由一陣發慌。
裴俞章要離京了。
要去哪裡,因何離京,要離京多久?
他又何時回來?
戚師師在琴房等了良久。
心思千回百轉,她心上愈發怦怦。
正思量間,身後落下一陣腳步聲,忽而有人抬手掀開簾。
拂麵一道淡淡的草藥香氣,她始料未及地撞入一人懷抱。
“師師。”
男人一身素色廣袖長袍,烏發披垂著,低下眼凝望向她。
他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少女的發頂,聲音溫柔繾綣。
“師師,讓你久等了。”
她等得並不久。
隻是一想到院中那些下人的話,她便十分難耐,迫切地想見到他。
薰籠微黯,正午暖融融的日光傾灑而下,穿過那一襲素色的紗簾,為周遭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