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掠過,斑駁的樹影落在那一片瓷白的肌膚上,她麵上浮現出獨屬於少女的、青澀而嬌羞的笑容。
薑朔的目光閃了閃,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待裴俞章歸京,大小姐嫁入裴府,是人儘皆知的事。
薑朔沉默地守在窗戶邊,看著日光傾瀉入屏窗,少女坐在屏窗下,滿心歡喜地繡著那一頂大紅蓋頭。
秋風一縷比一縷急,一寸比一寸淩冽。
吹刮得秋葉落儘,庭院內鋪就一層金紅色的小毯。
薑朔踩在鬆軟的小毯上,將葉子踩得嘎吱嘎吱響。
相比於他的心亂如麻,戚師師倒是屏息凝神、十分認真。她並未注意身側少年的視線,兀自穿針引線,細細密密的針腳伴著秋雨簌簌落下。
第二場秋雨落儘,她手下的大紅蓋頭已然成了形。
時間轉到了下旬,裴俞章離開京都,已大半個月有餘。
稍一不留意,又到了她上山禮佛的日子。
她的身子不好,每個月都須得去國安寺禮佛,以求康健平安。
此番,戚師師帶著茯香與朔奴上山。
國安寺內,處處一片肅穆。院廟內擺放著那口碩大的古鐘,愈為寺廟增添了幾分莊嚴與古樸。
天氣漸冷。
她披著厚厚的錦衫,在佛殿外候了少時。片刻之後,有僧人迎上前,雙手合十,向著她恭敬一禮。
“施主,且隨小僧這邊來。”
撲麵一道沉穩的佛香,青燈籠罩著素帳。輕悠悠的木魚聲不知自何處而來,天際漸漸翻了金黃。
梵音陣陣,自遼闊的天邊傳來。
戚師師不敢左右張望,於青燈古佛前恭敬地奉了一炷香。
緊接著便是尋常的禮佛。
隻是這次禮畢,心中掛念著遠在靳州那人,戚師師特地走上前,問住持求了一根簽。
那住持慈眉善目,溫和地朝她點頭。寫下爛熟於心的生辰八字後,少女緩步走上前,心存敬重,自簽筒裡抽了一根。
木質的竹簽,如此攥在手裡,很有分量。
戚師師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祈禱著,將那根簽自竹筒裡緩緩抽出。
直至整根福簽,完整地暴.露於眼前。
少女兩眼晃了一晃,麵色遽然大變!
隻因那暴露於眾人眼前的簽上,赫然寫著:下下。
此乃——大凶之兆。
……
戚師師忘記自己是如何走下山的。
她隻記得自抽罷福簽後,便一直心神不寧。她惴惴不安,右眼皮也無端跳得厲害。
心中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暮色濃稠,銀釭煙煴起燈火。
回到瑤雪閣,她攥緊了手邊方繡好的蓋頭。
大紅色的蓋頭,其上一隻並提蓮花開得正好,顏色鮮紅,豔麗似血。
“佩姑姑,這可怎麼辦。小姐自從國安寺回來後,便一直悶悶不樂,連飯也不肯吃上兩口。整個人已經消瘦了一圈兒了……”
廊簷下,佩娘與茯香憂心忡忡。
佩娘尤甚,幾乎要跟著戚師師,連飯也吃不下了。
戚師師是她一手帶大的。
她從未見大姑娘受過這樣的相思苦。
“大姑娘十六年都等得,自然是不怕這一個月的。裴世子吉人天相,最遲下個月中,定會平安歸來了。”
一句寬慰的話盤桓在耳旁,少女神色懨懨,倚在梨木軟榻上。
落日熔金,金粉色的光暈透過支摘窗,她忽然看見廊廡間落下一道頎長的身影。
緊接著便是一聲貓叫。
戚師師心下一緊,忙不迭推開窗,朝外望去。
薑朔懷中抱著荔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