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現在還發疼。
……
佩娘命人端來了補藥。
一碗熱湯下肚,戚師師仍有些乏軟。她側身躺至榻上,小憩片刻,忽然聽見院外的喧鬨聲。
鴉睫輕抬,目光恰落於棱鏡之上,鏡中少女眉目含憂,心事重重。
與熱鬨的院外不同,寢閣內一片死寂,就連薄霧也死氣沉沉。
半個月前,她還滿心歡喜,一麵期待著裴郎歸京,一麵為瑤雪閣添置過冬之物。
年關將至,天氣一日日嚴寒起來。
戚師師喚來佩娘與茯香,讓她們為瑤雪閣的下人們撥些銀錢,置辦些過冬的衣物。
過新年,總該是要穿新衣的。
因是年關將近,戚師師也一日日忙了起來。她仍穿著那身素淨的衣衫,於戚府內奔走著大小之事。見她這般繁忙,佩娘擔憂她身子弱、受不住,開口勸了大姑娘好幾回。大姑娘卻搖搖頭,隻溫和笑著,輕聲說無妨。
隻有戚師師自己知曉。
唯有這焦頭爛額的忙碌,能夠讓她短暫地忘記愛人亡故的悲痛,以及……
她與薑朔那些見不得光的情愛糾葛。
……
她帶上麵簾,在佩娘的陪同下也上了街。
這是自裴郎出事後,戚師師第一次上街。臨近年關,本就熙攘的東街市此時更加熱鬨。戚師師被侍人扶下馬車,穿梭過一間間鋪子。
“大姑娘,快來看看這件衣裳。”
佩娘微微揚聲,叫住她,“這衣裳料子好,又厚實,顏色還極襯你。”
戚師師手中正攥著一根銀簪,聞聲,目光瞥過去。
料子尚可,款式尚可,顏色也尚可。
隻可惜她心猿意馬,即便走在這新奇寶貝甚多的東街市上,也提不起什麼興趣。
她隨意應和了聲,眼睫垂下,繼續挑揀這鋪子上的發簪。
沒有很合心意的,倒是這一支銀簪,雖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平平無奇,但看久了,卻也有幾分耐看。
簪身修長冰涼,少女手指輕拂而過。
佩娘自成衣鋪走出來,一眼便瞧見立在一側的大姑娘。
今日大姑娘總算出了門,見她這般,像是在慢慢走出裴世子故去的陰影,佩娘也稍稍安心下來。她步履加快,走至大姑娘身側,看著對方手中的銀簪,抿唇笑道:
“這支簪子倒是樸素大方,很襯姑娘。姑娘可否要試著戴上?”
佩娘欲為她戴上那支梅花銀釵。
有丫鬟也迎上前,溜須拍馬,恭維而笑:“大姑娘襯這支簪,這支銀簪也極襯大姑娘您。奴婢今早路過夫人那裡時,還聽見老爺與夫人在商量姑娘您的婚事呢!這幾日夫人為大姑娘挑選了好幾戶人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世家貴公子。奴婢陪著姑娘您去成衣鋪子,先置辦上幾件合身的新衣——”
戚師師步子頓住,“母親又在為我張羅婚事?”
“是呀。”
對方並未覺察出異樣,如邀功般,自顧自地道,“夫人為了咱們姑娘的婚事,可是花了好大工夫呢!奴婢聽聞,夫人派人前去議了好幾家公子,隻等著姑娘您的主意。”
那丫頭虎頭虎腦,說得分外歡喜。
話語落在戚師師耳中,卻讓她如墜冰窟。
什麼好人家,什麼母女情深。
蕭氏為她重新尋一門親事,並非真希望她嫁一戶好人家,也並非幫她走出心愛之人離世的悲痛。
她是戚家的嫡長女,是戚情的長姐。蕭氏這般急著要她嫁出去,隻因戚情明年便要及笄。她若不嫁,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