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未及地,於對方滿是期待的目光中,戚師師愣了神。
薑朔半跪在那裡,姿勢儼然是獻寶。
銀簪清冷,少年的目光卻是熾熱虔誠。
“大小姐。”
見戚師師遲遲未接,薑朔頓了頓,須臾,才輕聲問道:
“大小姐,您……不喜歡這支簪子嗎?”
不可能。
他今日偷偷跟了大小姐一路,看見她一直攥著這根銀簪,不肯撒手。
銀簪上的梅花,清麗而典雅,與她一樣漂亮。
戚師師低下頭。
“朔奴。”
少年身量頎長,此刻正跪在她腳邊,畢恭畢敬。
她道:“朔奴,你與我說實話。這支簪子,是從哪裡來的?”
聞言,薑朔愣了一下。
“買的。”
忽爾一道晚風,將天色吹得昏昏欲睡。
周遭幾乎是在一息之間黯下來,淡淡的月色落在少女眼睫上,她聲音清冷了幾分。
“朔奴,說實話。”
這簪子雖不是什麼昂貴的金玉之物,卻也是以銀所製。
戚師師目色有疑。
迎麵一道直勾勾的眼神,帶著些許審視與考量。少年頓了頓,聲音竟有幾分委屈。
他抿了抿唇,道:“奴說的是實話,大小姐,朔奴沒有去偷。”
沒有再像上次一樣,去清琴坊偷那一本琴譜。
“奴是用大小姐給朔奴的銀錢,買下這一支銀簪。”
便就在她離開攬月居,再回到瑤雪閣時,曾特地與佩娘吩咐過,去給下人撥些銀錢過冬。
戚師師杏眸微圓,驚異:“那些錢……你沒有拿去買新衣裳?”
薑朔被她訓誡,跪在椅邊,垂著臉搖了搖頭。
“奴的銀錢不夠,便問茯香、環佩她們借了些。奴瞧著大小姐喜歡這支銀簪,便想要將它買下來。”
他抬起頭。
“當作新年禮。”
金烏徹底西沉。
泛寒的月霜傾灑著,墜在少年衣肩頭。對方披垂著發,沐浴在夜光之下,頗為乖巧,也頗為人畜無害。
“朔奴聽大小姐的話,”他小聲道,掩去聲音之中的委屈,“不再偷東西,不再給大小姐丟人了。”
極輕的一聲,宛若一道極輕微的晚風。卻令莫大的愧疚感洶湧而至,將她全身裹挾。
戚師師在對方的注目中,將銀簪簪至發上。
樸素又不失精致的一支簪子,簪尾正雕刻著一支梅花,清麗秀雅,端莊大方。
她戴上發簪,溫聲喚了地上之人起身,而後又朝外喚了聲:“佩娘。”
許是那發簪太過於顯眼,走進來時,佩娘看著她頭上的銀簪,明顯一愣。
戚師師吩咐著,讓佩娘與茯香,將府中剩餘的新一批布料都取過來。
這些料子,原是她為裴郎相看的,還有幾件成衣,也是她準備在裴郎回京之後,親手送給他的。
沒一會兒,幾個丫頭便帶著那些成衣與料子,重新回到了瑤雪閣。
少女抬手,命左右之人退下。
身側,薑朔麵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大小姐,您這是要……”
戚師師:“朔奴,你挑挑,有沒有喜歡的。”
薑朔回過神,趕忙低下頭,道:“朔奴不敢。”
“這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了,既是要過年,沒有新衣裳穿又怎麼能行?”戚師師回他,“你送我了銀簪,我自然也是要回禮的。你挑挑,挑幾件喜歡的,不過這些衣裳的顏色都稍有些豔,我記得你喜歡穿黑色,不知有沒有適合的……”
薑朔未告訴她。
他並不是喜歡穿黑衣,隻是她暈血,他又經常被押去取血,弄得一身傷痕累累。
唯有黑色,能夠稍稍遮掩他身上那些傷口,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