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黑化(1 / 2)

嬌生患養 韞枝 13046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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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俞章醒了。

薑朔被囚在裴府,自是一人攬下了大婚當夜之事。

與其同時,戚師師亦被軟禁在後院,不得踏出朝露苑半步。

她聽聞,裴郎給薑朔用了刑。

潮濕的風卷過帷簾,窗外下起濛濛細雨。她自酣睡中驚醒,朝外望了眼天色。

夜風晃蕩著,茯香掀簾走了進來。

戚師師支起身子問:“幾時了。”

小丫頭麵上掛著蜿蜒的淚痕,微啞著聲,答:“夫人,已酉時了。”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酉時尚未到,外間已是灰蒙蒙一片。自從那夜新婚過後,也不知怎的,戚師師就病倒了。她高燒不退了三日有餘,即便眼下退了燒,也是見風即咳,渾身疼痛。

裴俞章不知在忙些什麼,這幾日也未曾來見她。

對方隻喚了佩娘與茯香照應,又往朝露苑安插了些許眼線,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正言道,有婢子送了藥粥,上前監督著她服下。

調養身子的藥粥,其中添了安神之藥,卻獨獨忘記了加方糖。戚師師忍著苦意服下藥粥,而後抬頭問那婢子:

“裴郎呢?”

對方收拾著藥碗,連頭也不抬。

“世子爺正在問蘭院。”

末了,又補充著一句:“審訊那個藥人。”

長風落儘,銀釭的燈花閃爍。那婢人收拾好了藥碗,抬眸幽幽道:

“世子說了,若是夫人想去看,叫奴婢也不攔著。”

戚師師換好衣衫。

前夜重重大雪,如今院內仍是一片銀裝。擔憂她的身子,茯香又悉心地為她披上了件狐毛大氅。屋外仍落著雨,銀線絲絲自身側穿梭而過,戚師師任由婢子為自己撐傘,一手提著裙角,飛快朝問蘭院小跑而去。

這一路上,果然未有人攔她。

少女氅領微敞,鬢角亦跑得微亂,來到問蘭院外,尚未推開門,她便嗅到一道濃烈的血腥氣息。

鹹腥的味道與清涼的雨絲交織在一起,撲麵而來。

聽見腳步聲,站在院門口的裴俞章回過頭。

他今日不知有沒有服藥,整個人氣色倒是很好。他裹著同樣厚實的氅衣,一雙眸中卻閃爍著興奮與殘忍。看見戚師師時,對方先是一怔,繼而勾唇,好整以暇地問她:

“夫人今日怎麼能下床了?”

他的話,彆有一番深意。

一側,有婢子羞澀地紅了臉。

唯有戚師師知曉,對方的話,乃是過問她重病

在榻的身子。她立在原地,未邁過身前那道院門檻,也未有應聲。

他身前是一道拱門,風雨如簾,將院子裡的景象擋得嚴實。

這使得戚師師並不能窺看院內究竟發生了什麼,她隻聞著嗆鼻的血腥氣息,腹中有什麼稍稍翻覆。

她不敢去猜測,更不敢上前。

她不敢看,此時院中,正發生著什麼。

看著妻子麵上那一片慘白,裴俞章竟愈發興奮了,他將手中長鞭遞給下人,優哉遊哉地抱了臂。

“夫人,怎麼了?”

他歪了歪腦袋,問,“來都來了,怎麼不進來看看?”

便就在此時,自他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狗叫聲!

那狗叫凶惡,一聲一聲,貫穿過冷冽的夜空,似是極窮凶極惡之輩,驚得人雙肩一顫。

戚師師愕然:“裴……裴郎?”

一雙眸驚懼地朝男人麵上望去。

他立在拱門之下,明月昏昏,於他麵上落下一道界限模糊的影。那夜色襯得裴俞章一雙眸子烏黑,那眼神也越發寒涼。

她道,聲音微顫:“你在做什麼?”

院內為何會有惡犬?

朔奴自幼流離失所,常被野貓野狗追逐,也正是因此,他十分怕大狗,尤其是此等惡犬!

戚師師雙腿僵住。

身前,男人笑著靠近。

“我聽聞,那個賤人似是怕狗。巧了不是,我的友人正飼養了兩頭猛犬,直立近有一人之高。”

對方來到她身前,居高臨下。

“你說,如若我將他與那兩條猛犬圈養在同一個籠子裡……”

裴俞章的話戛然而止。

戚師師猛地一驚,抬起臉。

原是溫婉的麵龐,此刻寫滿了震驚與恐懼之色,看著她逐漸蒼白的小臉,裴俞章笑了。

他低下頭,於她耳邊低聲:“怎麼,夫人不覺得有趣麼?”

有趣?

戚師師立在拱門之下,看著身前漸漸逼近的影。對方身形高大,將月光悉數遮擋住,另她看不見一點院內的明白。

有趣……

戚師師想象不出來,究竟是何等殘忍的人,才想出這樣慘無人道的刑罰。

她更想不到,自己追隨了這麼久、看上去溫潤儒雅的裴哥哥,竟能麵上帶笑,如此輕鬆地講述此般場景。

拱門之內,犬吠聲愈甚,愈發興奮。

隱約有嘶啞的隱忍聲息,穿過飄搖的風雨聲,撲湧至耳畔。

戚師師再也忍不住

,“哇”地一聲扶了牆,乾嘔起來。

裴俞章冷眼看著,未去扶她。

風雨輕搖,打濕了少女鬢發。聽著院內的犬吠聲,戚師師腹中翻江倒海。與此同時,淩冽的冷風亦令她喉間頓生癢意。侍女茯香匆匆上前,再度為她撐開傘。

雨水滴到她額上,而後順著山根,一點點向下蜿蜒。

身前,風雨傾搖,拂得那一片衣角生寒。

“裴俞章。”

少女終於止住了咳。

她攏了攏衣裳,重新站直身。

雨潮洶湧,這一場風雨聲勢愈大,她身後夜色澎湃,吹鼓了風聲,宛若刀劍般劃過她臉頰。

裴俞章懶懶垂眼,慢條斯理:

“怎麼了,夫人。”

“你……”

戚師師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她眼眶已泛紅,

“你讓我覺得可怕。”

聞聲,男子神色遽然一變。

他冷笑,大手鉗過少女下頜,“可怕?戚師師,你莫要忘了,是誰先紅杏出牆!那個卑賤的奴人,居然敢肖想你……他哪裡來的膽子!”

“他本該死,他本就該被碎屍萬段!是本世子心善,留了他這一條賤命。戚師師,你要知道,隻有我才會不顧前嫌,隻有我才這樣接納你。隻有我——裴俞章,才會這樣愛你。”

對方的手滑至她臂彎,下一刻,裴俞章竟徑直抓著她的胳膊,將她往院裡帶!

“他不是喜歡偷嗎,不是喜歡做賊嗎?那惡犬便是用來捉賊的,難道本世子做錯了麼?看看你那貼心的、忠誠的好近侍,如今是什麼醃臢模樣!”

戚師師心中恐懼,抗拒道:

“鬆開我。裴俞章,你鬆開……”

她不要。

她不要去看!

濃烈的血腥氣再度催生她喉間嘔意,似有什麼自腹部翻湧而上,竟讓她有幾分難以喘.息。茯香為她撐的傘被猛地打落在地,她與裴俞章對峙著,無人敢出聲,更無人敢上前半步。

見她如此抗拒,裴俞章不禁冷笑。

“怎麼,你先前不是很在乎那個奴人的死活麼。我聽說,為了那個奴人,你在戚子廷麵前可是求了好一頓情呢。你們主仆情深,如今怎連見上一麵都不敢?戚師師,你不是很在乎那個賤奴麼,此刻怎不敢上前,怎不敢去看他在狗圈裡的模樣了?”

“本世子看他與那兩隻犬兒相處得,倒是愉快得很呐!”

戚師師身體輕盈,終是被他一下帶過,罔顧少女麵上抵抗之色,下一順

,她已來到庭院之中。

接天的雨簾,不見儘頭的深夜,以及……

撲麵的血腥氣息。

戚師師看見牢籠之中,那鮮血淋漓的人形。

少年垂著頭,癱坐在鐵籠角落,似是疲憊不堪,更似是無力應付。而鐵籠中那兩隻大犬也似是極通人性的,見他不再抵抗,大犬也失了興致。它們紛紛掃了掃尾巴,朝另一側遊走而去。

戚師師滿臉淚痕,看著眼前失血到昏迷的男人。

鮮血染透了他的衣衫,薑朔渾身狼狽,發上、麵上皆汙穢不堪。雨水衝刷而下,洗不淨他身上痕跡,唯將那一張臉衝刷得蒼白透亮。

她顫抖著身凝眸而望,瞧見他破敗的身形,以及腳邊那一截軟綿綿的小指……

他的手指被咬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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