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中校風本就開放,很少搞一言堂,卻因這個老師是從業界請來的,哪怕在校老師覺得意見相左,也都給他留了幾分薄麵。
講情麵的後果並不是達成某種一致,反而讓他變本加厲。
禮堂裡你一言我一語,亂成一團。
有同學提議說既然大家都有不同的想法,乾脆打一場辯論,要是學生贏了,講座老師就需要當場道歉。
報告廳內呼聲極高,英中的其中一條校訓就是思辨,頂著老校訓,校長也沒法說什麼,講座老師每年巡回演講,也是頭一次碰到反駁他的情況,勝負欲當即冒了出來,他隨手拉了幾個老師上陣,簡單的辯論小組就這麼湊齊了。
許宥沒想到程遂會上,他平時話不多也不喜歡參與班裡活動,像辯論這種需兼具語言表達能力和團隊意識的賽事,怎麼看都是與他相悖的。
可全場精彩的結辯詞正是出自他口,一句‘青少年並不是一個問題群體,相反,每一個青少年都走在一條尋找自我同一性的路上’,掌聲爆麥,能把整個禮堂掀翻。
就連平時聽講座打盹的許宥,時隔一年,仍能清楚地記得他的那番話。
他說:“那些宣揚青春期有多可怕的人,首先給青少年貼上了‘問題’標簽,但是他們也隻會貼標簽而已,卻又對那些真正的問題視而不見。”
什麼是真正的問題?
關係失和、校園霸淩、學業壓力、創傷遺傳...
在這麼一個龐大又複雜的青春係統裡,所有人都在蓋棺定論,卻少有人去做歸因溯源。
那一年,整個學校都在流傳裡爾克的一句話:如果春天要來,大地會使它一點一點地完成。
有更多的人相信每一個青少年都一點一點地走在一條尋找自我同一性的路上,他們也在努力成為一個優秀成年人,並且篤定踐行。
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對那句‘不好駕馭’有了具象化的理解。一個有頭腦有想法的人,永遠不會淹沒在主流的聲音裡。
“那你是什麼屏?”一直沒說話的陳紓麥突然出聲,打斷了許宥的回憶:“裝金龍魚花生油的大油瓶?”
“?你這是什麼話?”
陳紓麥複述了一遍早上發生的事,說他如何頂著程遂的名字裝腔作勢被班主任抓個正著。
許宥狡辯:“沒有。我這不是怕你單打獨鬥慣了,兩人一桌不習慣嘛,想著先幫你探探座兒。”
“探明白了麼?”
許宥往他那兒擠了一步,半掩著嘴,放輕聲音:“我覺得,她對我有意思。”
程遂好奇他怎麼看出來的,循著他的視線看向林沚寧。
林沚寧拿紙巾低頭擦著自己的衣服,兩縷頭從耳廓後溜出來,正好晃在下巴的位置,看著沒什麼攻擊力,很難相信她一句話就給許宥這不把門的嘴上了把密碼鎖。
許宥還在滔滔不絕地分析,很吵,程遂皺了下眉。
林沚寧察覺到這哥的不耐煩,想到他貼心地拿紙給她用,就以為他在等自己,一邊加快了擦衣服的動作,一邊勸他:“要不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誰等你了?
程遂不懂她怎麼想的,他也沒表現得很殷勤吧。
“現在這裡就你們兩個女生。”
“我知道啊。學校還是很安全的。你放心吧。”
“...”
他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程遂雙手抄兜,聳了下肩:“我的意思是...你擦完了麼?擦完了的話,能麻煩你幫我把女廁的拖把帶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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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一側的玻璃擦乾淨了,還有另外一排的裡外沒有擦。
林沚寧就近先擦走廊的玻璃,陳紓麥想跟她聊天,統一了進度。
從廁所回來後,陳紓麥嘴裡頻繁提起的人已經不是程遂,而是許宥。
隻可惜,十句關於許宥的話裡,有九句不是好話,還有一句因為罵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