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遵如今已有七八歲大,前些日子也曾來看過弟弟,看著虎頭虎腦頗為敦實可愛,讓他想起前世仍在繈褓的兒子,每每心中一陣酸楚。
待自己長成,得以行動自由,一定得去看看曹氏宗族,方能安心。
仍在神遊天外,忽而聽聞崔氏欣喜道:“郎君!”
一俊朗男子舉步入內,執了崔氏的手,一同看著劉雋,“髦頭又長大些了,還是夫人養得好。”
崔氏嬌笑道:“也是乳母之功,更何況這般大的孩子正是一日一變呢。”
見小小的孩子眼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看,劉琨心生歡喜,一邊彈舌逗弄嬌兒,一邊和妻子敘話,說的也無非是金穀園二十四友的詩詞唱和、風流韻事,讓人聽了直打哈欠。
但對於“劉雋”來說已然足夠,從寥寥數語中,他已經得出了幾個結論——其一,曹魏已然土崩瓦解,司馬氏不出意外地取而代之,不過曹髦用命阻滯了司馬氏篡權的道路,整個司馬氏背負上了弑君大罪,司馬昭本人終其一生更是無法繼位;其二,晉武帝司馬炎,為了不傳位給司馬師嗣子,寧願傳位給一個傻子司馬衷,也就是當今晉惠帝,八年前,皇後賈南風用計誅殺楚王司馬瑋和汝南王司馬亮,把持朝政;其三,自家阿父,漢室宗親劉琨,雖被時人稱之“雄豪”,但卻依附了賈南風之侄賈謐,也就是殺害曹髦的賈充之後……
懷中嬰孩猛然啼哭起來,讓劉琨和崔氏都是一驚,可也不知怎麼回事,任憑乳母想儘了辦法,原先安靜乖巧的嬰孩嚎啕痛哭,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咳喘,怎麼都難以止息。
仿佛要將肝膽肺腑一起咳出,又恍若要將血淚全都流乾。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劉琨有些不耐地離去,劉雋才緩緩停下,隻睜著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看著繁複帳幔。
再也沒有大魏了,而作為漢室宗親,再去複興魏室都顯得那麼不合時宜。
複國無望,難道自己隻能像劉琨一樣,作為舊朝遺族周旋在司馬氏權貴之中謀取功名?難道當真要前塵儘忘,安心做個富貴閒人?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