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漠然俯瞰人間,不論是何朝何代,是盛是衰、是治是亂,均是無言西流,有如漢水。
縱然天子號稱上天之子,又何曾真的得到天道的眷顧?
不過是塵寰中無數螻蟻中稍大的那隻罷了。
遠處負責看守祖孫二人的大頭兵竊竊私語。
“你說那劉家的小兒真是稀奇,才多大一點人,就如此純孝。”
“何止,淪落如此,還不知能活幾日,身邊一張紙都無,就還每日誦背詩書,無趁手兵器,就每日紮馬步打拳。不愧是劉越石的兒子,有聞雞起舞、枕戈待旦的意思。”
“唉,千好萬好,但你說他大半夜不睡,披著衣裳來回踱步做什麼?害得咱們還得盯著他。”
“按前幾日的架勢,他這星星起碼還要看半個時辰,你看老的在檻車裡,小的橫豎也跑不出去,咱們不如鬆快鬆快?”
聽著他們的對話,劉雋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他們被俘時剛過了正月,這些年中原冬日愈發酷寒,每年方入秋,王侯豪族都已然穿上皮裘,甚至將絲綿加入內襯,士卒們則沒這麼好運,有的將軍校尉還可用羊氈裹著取暖,更多的大頭兵隻能將所有衣裳穿在甲胄裡抵禦寒風。
劉蕃年老體弱,這幾日一直咳嗽不斷,劉喬就算能想起此事也絕無這麼好心,祖孫二人隻能苦苦熬著。
劉雋到底不是真的六歲稚童,就算兩世錦衣玉食,在此磋磨月餘,也早已學了不少窮人過日子的本事。某日,見劉蕃凍得周身顫栗,劉雋乾脆向劉喬請命出營,在兩個兵卒的看管下去了城外摘了些蘆花碎葉,又用身上唯一值些錢的細絹換了五銖錢,請了個老婦草草做了件夾襖。
劉雋回去時,正巧碰見兩三個將軍,其中一人年紀稍長,年過不惑,另外兩人均是青年模樣,見了他均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