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拿著烤雞咬了咬後槽牙, 竟然笑了。
“你為何要將人嚇跑?”
“祁兒不喜歡她。”
“為什麼?”
“宮裡辣麼多涼涼,還不夠嗎?”
康熙挑挑眉峰, “誰教你的?”
胤祁下意識就按住自己的小荷包,眼神飄忽:“沒有人……”
頓了頓,又虛張聲勢:“哼!”
他的小表情被康熙儘收眼底。康熙也不急著去尋那被嚇跑的女子,而是拉了胤祁的手,回到廟裡明亮處。
“是不是你額娘交代過你什麼?”康熙眼底有隱隱的期待和激動。
“不是!”胤祁望天。
出宮前,原本可以跟著出巡的宜嬪涼涼懷孕了,康熙又要帶崽, 便決定不帶任何妃嬪宮女出巡, 兩人身邊伺候的都是侍衛和太監。
他的決心已經很明白了,但宮裡的涼涼們仍不放心, 畢竟是有‘前科’的人了。
最先來找胤祁的是僖妃,胤祁跟她一向不和, 奈何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接著就是剛剛有孕的宜嬪,她也帶了很多‘傭金’, 還交代胤祁:“特彆要提防的,是那種賣身葬父、強搶民女的戲碼。”
最後一個來找他的是烏雅氏貴人,“奴婢沒有什麼可以送出手的貴重財物,就送五阿哥一麵碎金寶石為點綴的孔雀屏風吧。”
那麵孔雀屏風上,孔雀的尾翎上綴滿閃閃發光的碎寶石,漂亮極了!
胤祁當然毫不客氣地收下了,然後拍著小胸脯保證:“本阿哥一定不讓任何母的活物靠近汗阿瑪的!”
要是讓汗阿瑪把那李雲柔帶回宮,那他豈不是要破財?!
進了他口袋的寶貝還要他吐出來?
想都不要想!
康熙不知道他還有如此複雜的心路曆程, 觀他表情,卻認定這是祁兒被自己猜中,心虛的表現, 哈哈大笑。
皇後暗戳戳吃味,他想想就開心。
胤祁懵懵地看著他:“汗阿瑪,你不生氣嗎?”
康熙:“汗阿瑪再跟你打個賭。”
“啊?”
“我賭那李雲柔一會兒還會自己回來。”
胤祁:“……為什麼呀?”
康熙狡黠一笑:“朕不告訴你。”
“那我不跟汗阿瑪賭,我感覺你一定會贏的!”
“為什麼?”
“哼!”胤祁傲嬌地揚著下巴,“那女子看著汗阿瑪,完全沒有善意,是滿滿的惡意。”
康熙微驚,他沒想到祁兒小小年紀,那雙乾淨的眼睛,竟然看得那般通透?
孩子都看得出來,閱人無數的康熙能看不出來麼?
他早就覺得那女子眼中的仰慕和依賴是裝出來的,祁兒嚇她一嚇,她下意識的舉動是往外跑,而不是跑進廟裡向他求助,不蹊蹺麼?
他正這麼想著,暗衛出現,俯在他耳邊回稟密報。康熙聽後點點頭,“按計劃行事。”
外出打獵的侍衛回來了,康熙便讓他外出找人去了。
胤祁睜著好奇的大眼睛,蹭到康熙旁邊,小小聲問:“汗阿瑪,暗衛說什麼了呀?”
康熙看了看他,想到他異於常人的聰明腦袋,覺得這是個教他的好時機,便低聲告訴他:“汗阿瑪懷疑那李雲柔是反清組織的細作。”
“啊?”胤祁愣住,“汗阿瑪不是色令智昏了嗎?”
‘咚——’康熙好笑地敲了一下他的額頭,“哪兒學來的亂七八糟?”
“嗚……”胤祁捂住被敲疼的額頭,他才不會告訴汗阿瑪,蘭兒寫的話本裡,他學了很多成語呢。
康熙低聲給他講遇到李雲柔後的種種疑點,他們回京本可不經過此地,但是前陣子密探來報,這邊暗處有反清餘孽活動,他是特意走這一趟的。
“那李雲柔演戲演得糙了些,朕不過是順水推舟,想看看她背後的人意欲何為?不然這一路,也著實無聊了些。”
“⊙0⊙”胤祁傻眼,“這就是深入虎穴嗎?”
“對……”康熙正想誇他,就見胤祁站起來要往外走,“你乾嘛?”
胤祁:“汗阿瑪,你要冒險你自己玩呀,乾嘛把祁兒拉下水,萬一玩脫了,咋整?”
康熙再次被他氣笑,把人拉住道:“你給我回來!你要去哪裡?現在所有保護汗阿瑪的武力都安排在附近了,驛站反而沒有安全保障,你當然是呆在我身邊最安全了。”
“真的?”
“真的。”
然而胤祁心裡,還是怕汗阿瑪不靠譜,他悄悄調動血脈之力,召喚附近山上的猛獸……
未幾,李雲柔真的被侍衛帶回來了,她似乎重新收拾過一番,絲毫不見被胤祁嚇得在地上打滾的狼狽之態。
“主子,奴婢方才被、被惡鬼所驚嚇,慌不擇路跑下山去迷路了,幸好被一老農所救,求主子恕罪!”
康熙笑得很是和善:“你有何罪?”
“奴婢迷路了,沒有回來守護主子,反倒勞煩主子派人去尋。”
“無妨,你不過是一介弱女子罷了,朕不怪你。”
“朕?”李雲柔滿臉詫異,“您、您是……”
侍衛:“沒錯,我家主子正是當今聖上。”
“民女惶恐……”
“哈啊……”胤祁看著這庸俗的戲碼,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戲肉什麼時候上啊?他都看困了。
康熙見狀,親自把胤祁抱在膝上:“想睡覺了?”
胤祁點點頭,靠在汗阿瑪結實的肩頭閉上眼睛。
李雲柔主動上前,“皇上,不如讓奴婢來……”
然而她的手還未碰到胤祁,就對上了康熙冰涼的目光,“退下。”
李雲柔嚇了一跳,低頭跪下後,眼底劃過一絲陰狠,但再抬頭,她又笑得柔和謙卑。
“皇上,小阿哥這樣睡定是不舒服的,奴婢看到山下有幾戶農家,不如咱花些銀兩,借宿一晚?”
康熙瞥了她一眼,“朕住破廟就是為了樂趣,想住得舒服,朕為何不去驛站?”
李雲柔努力想說服他:“住在破廟是種樂趣,住在農家也是種樂趣,自然都比住驛站客棧有生趣的,皇上住過農家麼……”
她口若懸河說了半天,康熙都隻是嘴角微微勾著,等她說無可說,才莫名誇了一句:“你口才不錯。”
李雲柔:“皇上?”
康熙:“如此,就依你所言,去山下借宿吧。”
李雲柔:“謝皇上!”
胤祁到農戶的門口,就自己醒了,因為他感覺到了濃烈的殺氣,就來自屋裡。
他下意識揪緊了汗阿瑪的衣襟:“汗阿瑪,不要進去!”
康熙安撫地拍拍他的頭,“彆說話。”
可胤祁哪裡肯聽他的?殺氣太濃烈了,他不願汗阿瑪踏進院子一步!
“嗚哇——”語言無法說服汗阿瑪,隻能哭著耍賴了。
不過,他這是酷蓋的權宜之計,才不是真的想哭。
胤祁對自己說。
哭聲把周圍壓抑沉悶的空氣打破了,康熙猶豫了一會兒,沉聲道:“走!”
他見過祁兒的神異之處,決定相信他的直覺。
“皇上!”李雲柔卻死死拉住了他的袖子,“已經到這兒了……”
門內,一個老翁模樣的男子已開了門,熱情地招呼起陌生的客人。
“放肆!”
康熙躲開兩人的手,侍衛上前護駕。
可就在這時,門內的老翁忽然拔刀:“受死吧,狗皇帝!”
這一聲落,“鏘、鏘、鏘——”周圍響起無數刀刃之聲!
“殺——”
“殺了狗皇帝!”
他們四人被從院子裡、書上、牆後冒出的凶徒團團圍住,連身邊的李雲柔也從袖中拔出匕首!
歹人竟有百人之多?!
怪不得祁兒怎麼都不讓他進院子。
好在康熙明麵上帶著的,是身手最好的侍衛,兩人配合默契,轉眼間就把企圖近身的人全部挑翻。
而這時,不遠處的暗衛們已全部出動,對歹人形成合圍之勢。
一時間,刀光劍影,腥風血雨。
“留活口!”康熙沉聲道。
康熙本也有些功夫在身,他捂著胤祁的眼睛,配合著侍衛往自己人的方向退去。
胤祁卻拉下他的手掌,去確認他注意到的一個細節,果然那些壞人的手臂上,都綁著紅布。
下一刻,他動用血脈之力,命令已經跟著他下山的猛獸們一擁而上,專襲那些有紅布的人。
學著汗阿瑪,也下了留活口的指令。
不過幾秒鐘,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忽然出現,五六十頭狼和三隻大老虎衝入人群之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康熙一愣,看向又埋首在他胸前,一副害怕樣子的胤祁,“……”
血的味道真的好難聞,胤祁不喜歡!
他使勁嗅著汗阿瑪胸前的衣服味道,熟悉的龍涎香令人心安。
意欲刺殺的歹人們被猛獸和官兵共同圍剿,頓時兵敗如山倒。
不過是一炷香時間,所有歹人都死的死、傷的傷,全都失去了反抗能力。
猛獸們在官兵們警惕的目光中,緩緩退場。
被斬中手臂的李雲柔被押上前來,侍衛厲聲審問:“說,誰是你們的頭兒!”
李雲柔並不是胤祁想象中那種大義凜然、悍不畏死的江湖兒女,相反,她這會兒渾身發抖、泣不成聲,隻會連連求饒了。
“皇上饒命啊皇上,民女都是受那等小人脅迫……”
康熙冷漠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
侍衛將她一腳踢開,“問你呢?誰是領頭的?!”
“他、他沒來!”
“叫什麼名字,以什麼名目糾集反清餘孽?”
“是朱三太子,原先住在……”
又是朱三太子?
康熙冷笑,即刻命人展開搜捕。
幾年前楊起隆假冒朱三太子在京城鬨事,如今早已如喪家之犬,自顧不暇。
前幾日,康熙才得了消息,官府在陝北一帶發現了楊起隆的活動蹤跡,斷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看來,這是又有人假借‘朱三太子’的名號,打著反清複明的旗號想起事呢。這名號還真好用?
然而搜捕的命令才落下不久,不遠處的小山坡上就傳來一聲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