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細節(1 / 2)

八月十六日,常泰和常海交換差事,已經快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常泰從最開始的自得自滿,變得焦頭爛額。最讓他脊背發寒的是:他發現常海乾得比他好!

常海在他的位置上,做得比他更好,更知道自己該做的是什麼:他從上任第一天起,就主導了大塊玻璃和防爆技術的鑽研。

常海本人沒有那個鑽研技術的能力,但他手底下的技術人才有,皇後姐姐手裡有。

常泰從前都不管這些的,他除了日常事務,更多的精力用來籌謀建立自己的人脈,結交大臣。官場的路大家都是這麼走的,所以他總覺得錢不夠花。

孰料,常海在生意場上幾年,有應酬交際的本事,堪稱八麵玲瓏,可他不做那些事,他的時間,都用來主導鑽研技術,並且很快有了突破。

令常泰吐血的情況發生了!常海不主動結交同僚和朝中大臣,彆人倒是上趕著請他喝酒吃飯,主動送禮結交,常海則一概推脫,此舉受到了帝後的私下表揚。

常泰開始懷疑人生:他好像……不是皇後姐姐的大功臣,他這時候才發現,那個位置,需要的隻是赫舍裡家的子弟,不是他也可以是常海,可以是四叔五叔,可以是三叔的兒子們。

他有今天,完全是靠著姐姐捧上來的,姐姐卻不一定隻能選擇他!

更要命的是,常海會做的生意,他搞得一塌糊塗!

收購鋪子,他原以為很簡單的事情,但在談判中屢屢吃癟,他除了想到以勢壓人的辦法,竟束手無策。

管理產業,事情多到抓狂。多達百餘家的店鋪、莊子等產業,他做的總賬亂七八糟,也查不出那些賬冊有無不妥之處,更是算不出盈虧,統籌不了接下來的安排。

這麼久了,皇後姐姐沒有傳召,他都不敢主動進宮去稟報這亂成一團的爛賬。家裡的產業他暫時都顧不上了!

常泰不明白常海是怎麼做到的,他明明遊刃有餘,還整日跟胤祁玩樂啊?

到這個月中,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去請教常海了?

可是要他跟常海低頭,那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很快他想到了瓜爾佳氏。

上個月,家裡的財政大權從瓜爾佳氏手裡,也移交到他手上,但也很快出了問題。

他掌管公賬後,家裡有爺們要從公賬上另外支取銀兩,他一開始大大方方,一萬兩萬,隻要登記了就給,被叔伯兄弟們奉承得飄飄然。

他還把許氏之前給他的錢銀,雙倍還了她,又賞了她不少的珠寶首飾、綾羅綢緞,許氏看他的眼神全是傾慕。而瓜爾佳氏在他麵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真是太爽了!

常泰在家裡很是得意了一段時間,然後額娘查賬,氣得拿雞毛撣子把他追得滿院子跑,他丟臉丟大發了!

“敗家子!這要讓你繼續管下去,咱家非得喝西北風不可!”

赫舍裡家自然沒有那麼窮,但驕奢之氣是絕對要杜絕的。這些爺們一個月拿幾萬兩出去,總讓人心裡突突。

常泰想把家裡的財政大權交還給瓜爾佳氏,卻被溫溫軟軟地拒絕了,“爺,我很忙的。”

常泰這才知道,放手了財政大權後,瓜爾佳氏整日裡約姐妹去仙品居,打牌消暑、彈琴作詩,好不快活。

閒暇之餘,她和姐妹共同設計了一款夏裝,得到了皇後娘娘的賞識,這款夏裝就在京城就行了起來。

現下,她正跟姐妹玩上了設計,正籌劃著一起開家成衣女裝店呢。怎麼會來接常泰一下弄沒了十幾萬兩的爛攤子?

但對於常泰,她溫言軟語、相敬如賓,大度微笑著讓他去許氏房中,早點生個大胖小子,如他所願般‘改過自新’了,可常泰卻感覺像見鬼一樣!

常泰一籌莫展時,許氏卻隻會說:“爺您一定可以的,爺您最厲害了,爺您要能屈能伸,去跟皇後娘娘求情,求她讓您官複原職吧!”

她還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隻要能官複原職,求老爺,求太子,求五阿哥都行,她教他投其所好去討好,低聲下氣隻是一時的。

常泰這才發現,她竟然是在教他如何他媚上,用儘各種小聰明和小手段,有見地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她的手段竟然是這樣上不得台麵?!

而他似乎,一向是被她這樣的小手段算計著?!

常泰一陣惡寒,匆匆又跑去找瓜爾佳氏。幾年的夫妻情分,瓜爾佳氏在家事一事上還是提點了他,讓他如醍醐灌頂。

而後生意上的事情,瓜爾佳氏也能給他提不少好主意,他跟她商量著來,皇後姐姐給的差事終於有了眉目,這是許氏給不了的助力…

就在這時,皇後回赫舍裡家省親了!!!

赫舍裡本家和在京任職的子弟幾乎全員到齊,皇後就當著大家的麵查常泰的賬目,她的秀眉擰起,然後就一直都沒有鬆開過。

好在他的親二姐,還顧及他的麵子,沒有當場指出他的錯處,隻是瞪了他一眼,就把賬冊都撇一邊了。

“看來你還是隻能回去做閒散官老爺,過幾日就跟常海換回來吧。”皇後道。

明明是他夢寐以求的結果,常泰卻脊背都發涼,他辦事辦得一塌糊塗,這還能回去當官?他心虛。

常泰渾身皮一緊,危機感爆棚:“回稟皇後娘娘,微臣不敢,這個月來,微臣意識到自己學識淺薄,需要學的東西仍然很多,實在不敢領這差事了。”

“那你待如何?”

“微臣想繼續學做生意。”

此話一出,現場嘩然。

很多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常泰腦子被驢踢了。

皇後卻把所有人叫到近前來說話,見兄弟倆互換職位的事情說了。

有人忍不住問:“結果如何?”

皇後和常海都但笑不語,常泰想了想,自爆了自己做生意不如常海的事實。

眾人沉默中,皇後喝著茶慢悠悠笑問:“諸位叔伯、兄弟們,還有沒有誰,想跟彆人互換職務的,往高了換、低了換都可以。想要常海玻璃官窯這個位置,也可以。”

有人目露精光,而那些受家族庇佑得了官職的子弟們頭皮一緊,就怕有人想要頂替自己的位置。

有混不吝的玩笑朝索額圖喊道:“三伯,我要跟你換!”

卻沒有一人敢笑。

皇後嗤笑一聲,“這一大家子人,我唯一不會也不能動的,就是三叔了,你們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嗎?”

她把茶杯重重一擱,哐啷一聲。

“因為隻有他是憑自己本事走到如今的高位的,那是他自己掙來的,我無權去動。但你們不一樣。”

“你們要換都是可以的,但我早就說過,身為國丈府的人,你們更要謹言慎行,若有人仗著我和太子的勢,以為可以肆意妄為、高枕無憂,那就大錯特錯了,才不配位我不會讓他在那個位置久待,犯了錯我第一個饒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