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來頓了頓,皺起眉看黃世仁似的看了顧形一眼:“你就可勁兒壓榨這兩個廉價勞動力吧你……人證不配合,物證幾乎沒有,沒有目擊者,沒有案發地點的直接監控,就因為掛著點兒‘疑似涉黑’的名頭和舉報他殺嫌疑的猜測,沾著命案的邊兒不好不了了之,局裡上頭過問的事兒,又不能置咱們納稅大戶於不顧,查到頭也不一定能給誰定個罪——你就說你這活兒安排得缺不缺德。”
“鍛煉鍛煉嘛,也不能總老母雞似的把他倆護在身後頭吧?老高把這活兒給我的時候怎麼不聽你念叨他缺德……”顧形嚼著祝大主任盒飯裡的西藍花,有滋有味兒地“吧唧”了兩下,“你就說,單從屍檢結果來看,自殺可能性更大還是他殺可能性更大?”
“……我更傾向意外高墜造成的自殺分屍。如果是推搡或者拋出,落點距離明顯不對。”祝思來簡單回憶幾秒,略微壓下唇角,還是覺得顧形這甩手掌櫃當得不妙:“但不管怎麼說,好歹也是牽涉到疑似有其他外力參與的命案,就指著倆孩子折騰……你心可真夠大的。”
“灃西壩莊的事兒鬨出來之後,但凡沾著點‘黑’,這案子可就不止老高盯著了。重案幾個組,還有上頭下派的檢查組——”顧形壓低了聲音咧開嘴:“查得出個四五六對他們哥兒倆有好處,尤其江陌……紅樓案那個坎兒她倒是能表麵上不當回事兒,但孫曉昉這老大哥犯軸啊,見著江陌就跟炮仗一樣,你還真以為我不知道分局派出所有多少人嚼舌頭啊?……而且查不明白也有我呢嘛,怕什麼。”
祝思來顯然沒料到顧形會提起這茬兒,被沾了湯汁的飯粒嗆得一咳,磕巴著反問了一句:“師哥……你……你沒事兒?”
“我?我能有什麼事兒。”顧形這會兒多少還有點兒沉浸在自欺欺人的漩渦當中,平靜地自我洗腦:“我媽和小影這都三年了,前兩天請假回家特意把老爺子接過來掃個墓見一見,老頭兒說相中個老太太,我送他回老家的時候順便看了看,挺好的,不用我操心。”
“……”
祝思來覷著顧形每逢提到故人就佯裝無事的神情心底泛酸,他沉默地忖度著是否該問及程燁那封顯然裹挾著什麼秘密的信,抿著嘴唇正猶豫的空當,顧形卻突然停下了撥動筷子的動作,驀地抬起頭:“……玫瑰花,小影喜歡的香檳玫瑰。我看到了。你提前去的?”
“啊?……嗯。”祝思來輕輕鬆了口氣,淡淡地開口:“往年都是我開車送你過去,今年你請假自己,有點兒不放心。”
“你不說麼,多大的人了,有什麼不放心的……”顧形捏著筷子在餐盤裡的冬瓜上戳了幾下,低低地笑了笑:“不過我看你送了兩束?怎麼著我的祝大主任?買花還買一送一?”
“兩束?”祝思來一怔,茫然地搖晃了下腦袋:“我就送了一束啊?去的時候也沒見著有人拜祭的痕跡……是不是小陌——好像她這幾天也沒那個時間……”
顧形登時蹙起眉頭,沉聲反問:“花是什麼時間在哪兒買的,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