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形的辦公室裡常年悶著一股陳年累積敞著門也散不掉的煙草熏氣。
祝思來難得沒強行沒收掉顧隊長的煙盒打火機,隻是皺巴著鼻子拉開塑鋼窗,轉身按亮飲水機的電源開關,蜷坐在顧形辦公室那個小方茶幾上麵,微微抖了個寒顫,挑了下眉眼:“我就說程燁那事兒證據還不明晰,不急著打報告,老高不讓你動這案子是吧?”
“還是以監獄那邊為準,咱們這麼大張旗鼓地查肯定是不行。不過……老高同不同意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事兒他得知道。”
顧形狠吸了一口就掐了煙,揮著胳膊散了散煙氣,拖著椅子把窗戶通風的縫隙拽小了點,“這小老頭兒不知道最近聽了什麼閒風,剛我看他還讓小周借調了一堆奉南拆遷那會兒亂七八糟的文件,十有**也是在琢磨魏祺盛的事兒……老高這人你還不知道,麵子上老神叨叨地掛著那點兒中庸之道,肚子裡可窩囊不了幾個火苗,這事兒他知道個大概,我這邊他就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拿到確鑿關聯的線索之後也就翻篇……你不是帶著小羅去殯儀館了嗎?看這時間——馬旭宏的屍檢還是分局做的?”
“車禍特征明顯,跟分局那邊也沒有什麼爭議,我讓小羅留在那兒盯一下就回來了。”死因判斷之外的推測不歸他管,祝思來一聳肩,撈起小方桌上的茶缸茶葉,泡了熱茶擱在顧形手邊:“小陌剛也打電話問來著,然後告訴我說你被老高拎到樓上去了,讓我過來看看。”
顧形倒不意外,手背貼著茶缸試了試溫度,嗤聲就笑起來:“那小崽子是想跟你打聽點兒風聲是吧?”
“你不就希望她打聽案子的事兒嗎?”祝思來吸了下鼻子,嫌棄地乜了顧形一眼:“……真當她是肖樂天那個傻孩子啊?平白無故地把人拽到身邊,什麼都猜不出來?”
顧形端著茶缸沒急著搭茬兒,呼嚕嚕吹了半天茶葉沫。
紅樓案查撤未果陷入謎團最初,彼時因為妹妹和準妹夫雙雙慘死蒙冤而近乎癲狂的顧形對於江陌的態度其實跟至今依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孫曉昉所差不遠——他那會兒完全無法接受江陌撞破凶案現場卻怯懦不敢上前的借口,更無法猜透她莫名隱瞞魏祺盛行蹤以至於後續證詞作廢無法替魏警官洗脫嫌疑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何目的,甚至曾經在魏祺盛離奇暴怒抓住江陌衣領的時候,扭曲憤怒地生出了丁點兒極端利用的想法……
“當初我找到江陌的時候,她就猜到了。”
顧形無奈地歎了口氣,苦笑著揉了揉眉間:“她原本是想硬著頭皮留在紅樓派出所查案,跟孫曉昉那老哥兒幾個掐架都不是一天兩天。我那會兒雖說盯了她有段時間,可其實根本理不出什麼頭緒來,還是頭腦發熱居多,壓根兒沒想好該用什麼借口把人拉到刑偵支隊來,當什麼誘餌,抓捕突然沒了動靜的凶犯——後來還是江陌主動打破僵局,敲開車窗跟我說,那個連環凶案的凶手有殺害目擊者以確保萬無一失的習慣,隻要她活著一天,凶手就有可能找上門來……”
“可消失了三年的凶手好像真的回來了。”
祝思來怔怔地看著顧形桌上的相框,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小陌,恐怕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