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沒這個福氣了,好像真有酒心。我家太後老佛爺不知道大過年的從哪搞回來的,一整箱,吃了幾顆就說怕胖,直接打包同城閃送到我這兒。虧著你問一嘴,不然我這遍地分出去,給那幫給啥塞啥還出去開車的兄弟吃了可就糟心了……”小羅法醫撈起全是外國字兒的巧克力包裝仔細檢查了一圈,有點兒可惜地敲了敲江陌的肩膀,歪著腦袋在她烏七八糟的黑眼圈上瞧了瞧:“……黑眼圈兒都快成國寶了。我還以為你也跟著緝毒協查去了呢,這幾天就沒怎麼見人,看見你的時候好像都跟著那個溫警官。”她話說半道還鎖了下肩膀,皺巴著臉的表情跟先前肖樂天吐槽溫晨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雖然打交道不多,但每次跟他說話他總沉著臉,看起來凶凶的……”
“還不是他們支隊那些個張隊在的時候粉飾太平混過去的曆史遺留問題——倒談不上凶不凶,主要他就長那樣……而且好像打從我高中認識溫晨開始這哥們兒就是這個脾氣,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偏偏這位有點兒本事但還拽得二五八萬的大爺歸隊時間太短,張隊又出了事,隊裡頭磨合得馬馬虎虎,沒剩什麼人能治得住他那點兒毛病。”
江陌耷拉著視線稍一停頓,嘴裡的包子嚼到一半先打了個哈欠,空出一隻手稀裡嘩啦地揉搓著薄荷糖的塑料糖紙,捏成一團握在掌心,又虛虛地叩了下桌板:“這也就是灃西壩莊那會兒老顧在他眼前露了個臉,要不然更麻煩。但信得過歸信得過,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張嘴使喚刑偵支隊的隊長,也就看我這一兩天在隊裡晃悠……純粹是撞槍口上了。”
“張隊之後大家都有點兒……緊張兮兮的,雖然具體的情況咱們後樓不太清楚……不過今早上幫主任帶早飯的時候也聽他跟顧隊聊起這事兒來著。”
小羅法醫托著下巴頦歪扭地倚著塑料餐桌,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貼靠著江陌:“顧隊好像跟緝毒新提上來的那個兼理隊長職務的副隊打電話吵了一架,氣得顧隊捂著話筒跟主任罵那副隊沒眼力見還偏心眼兒——本來鬆口放個林宇組長過去頂缺就夠大方了,現在又因為溫晨不服管的事兒想把他轉調到刑偵去,還說什麼……‘哪怕換兩個年輕的也比整天對著個撂著臉色的溫晨強,什麼能力還不知道,脾氣倒是不小’。後來好像還點名讓顧隊以身作則配合兄弟隊伍,乾脆把倆徒弟借調過去呢,那個意思反正現在你也一直在給溫警官幫忙,留著溫晨也行,但總得給他個能聽使喚的……煩得顧隊好懸沒把手機摔了。”
“然後我師父就跑去高局辦公室喝了小半天的茶才回來,扯嗓子通知說林組長從‘即將調任’變成了‘臨時借調’。而且二組不是手上有個綁架案嗎?估計案子收尾之前,緝毒連林宇這個人都找不著。”
江陌想起他師父那副小學生得勢的表情嗤聲笑了一下,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老賀隊出事,張隊犧牲,這才幾個月?一個正兒八經的主心骨都沒剩下,老顧說全局給麵子協查配合到這種程度,到現在連個能正兒八經順下去的線索都沒鎖定,查人人死、查車車禍、查公司沒證據……照這個狀態來看,就是借一百個人過去也不夠用,費時費力地遍地撒網蹲守,沒個頭。”
小羅法醫皺巴著鼻子略一咋舌:“倒也是……馬旭宏車禍的案子好像也懸著掛通緝了?事故車輛人間蒸發,屍檢發現有疑點的那塊手表也沒什麼苗頭,現在又因為懷疑事故原車主梁明手底下的盛城際速有涉毒嫌疑,還得緊趕慢趕地收尾給隔壁讓道……這新副隊可真是,惦記案子也就罷了,現在連人都惦記。借調借調,那就是先借後調,顧隊可就你這麼個親生一樣的寶貝疙瘩,不罵他才怪——”
小羅法醫一撇嘴,瞄了眼江陌常亮著擺在旁邊的手機屏幕,恍然敲了下大腿,渾身上下挨個口袋摸了個一溜十三招才從屁股兜裡掏出碎了背板的手機,朝著江陌伸手一挑:“……李旭的屍檢報告。電子版的我給你發一下,紙質版的主任直接拎著午飯給顧隊送過去了。倒是沒什麼特彆的結果……張隊那兩槍太要命了,胸部中槍肋骨斷掉直接插進肺動脈,顱骨骨折腦乾都碎掉,哪個貫穿傷來點兒並發症都是直接一命嗚呼的程度,能搶救回來純粹是急診那位主任扁鵲重生華佗在世,說到底,也沒什麼蓄意謀害耍貓膩的餘地——誒我包子好了,我去拿一下,你先吃著。”
江陌擺擺手,聽見小羅法醫匆忙又簡要的概括略微皺了下眉頭,囫圇個兒地把手上的包子咬住,撿起桌麵上的手機正打算查收文件的空當,靜候良久的微信頁麵就突然彈出了一則通過好友請求的係統消息——
“徐沐揚-drg俱樂部經理”
“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
江陌叼著包子噎了一下,盯著對話框上端徐經理一本正經商務做派的微信昵稱怔了兩秒,捶了捶有點兒積食的胸口,正猶豫著要不要先跟這位幾麵之緣彼此印象都極其一般的都市女強人寒暄幾句的工夫,對麵的徐沐揚倒是意外沉不住氣地先撥來了一通語音邀請,然後大抵是忽然幡然醒悟顧忌起打擾警察同誌多少有失優雅偏頗,在局促掛斷之餘,迅速地補了條文字消息過來,冒昧又耐心地等待著江陌的回話查收。
“江警官,抱歉打擾,有件事想找你確認一下,請問,現在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