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抬手在車窗上一叩,卸下安全帶沒等刹車踩穩就躍身落地甩上車門,踩著翻修來翻修去還是鬆動栽歪的磚石路麵,揚起腦袋從主動關門大吉放假休息的足療館掃向了似乎被半道叫停了裝修進程的庫房二樓窗戶裡麵,視線正跟靠在窗邊抽煙的胡警官撞在一塊兒,然後覷著他皺著眉頭催促勾手怔了一瞬,快步溜跑進了窄道裡麵。
小輔警不喝咖啡不抽煙,晃在緊閉的酒吧後門無聊得一個勁兒地打哈欠。他眯縫著包了一團水汽的眼睛,離得老遠望見有人繞過反光錐筒掀開外側警戒線的時候就已經把警棍攥在手心裡麵,直等到人影湊近眨了眨眼,這才瞧清了那張麵熟的臉,慌裡慌張地把警棍塞回腰間敬了個禮,“嘩啦啦”地摸索著藏大衣口袋裡酒吧後門的鑰匙串,“來複勘現場嗎江警官?”
“黃組還沒過來?今天現場複勘的事兒另有人管——就是昨天過來中午過來的那個,個兒最高最膀的那個,重案組的黃組長。”江陌一抬眉毛,彎起眼睛少安毋躁地擺了擺手,朝著一臉茫然的小輔警比劃了一下黃星駿人高馬大的外在形象,然後瞧著他恍然大悟地一敲掌心,轉頭側過身來,並肩站在小輔警跟前的台階上,仰著脖子掃望著酒吧後門這一隅相當適合藏汙納垢的窄小路段。
山前酒吧的後門幾乎正對著景觀道,出門向左直接掠過足療館前後兩通的門前就是街區內部的停車場,往右是一段背光晦暗的巷道,緊巴巴地擠在鋼筋鐵骨的老舊庫房和酒吧當間,斜斜地插進馬家巷的路沿,勉勉強強能容得一車一人的橫寬。
“小齊,我看前麵小廣場得有四五個人輪班兒盯著呢,後門怎麼就你自己在這兒?”
“前麵路過的行人多啊,先前鄒副所的意思是最外側的警戒線都不撤,但架不住這麼多飯店門點呢,一來一往容易出亂子。然後今早上新聞一報,不是媒體就是看熱鬨的,人少根本盯不住。後門這邊還好,真跟凶案死人有關的地方,他們反而打怵犯忌諱,根本不敢過來。昨天第一輪現場勘驗,那老板不是說後門外頭的監控壞了嗎,後門這兒取證查到半夜呢,說是找車輛痕跡,就差把墊道的石磚都翻過來查一遍了。胡師傅說這一小段路接下來還是調查重點,就親自帶著我盯在這邊。”
小齊掀起帽子抓了抓頭發,抬手指了指石磚路上還沒收撤的數字牌,“剛是庫房那邊兒要裝修,偷偷摸摸地往樓下扔廢料,胡師傅就上去看一眼。”
江陌循著石磚路麵上那一小截沾了泥水留下的車輪印往前挪了幾步,然後抬腳撥開顯然是從樓上拋揚出來的碎雜石灰磚塊,托著後腦勺兒抬頭看向庫房二樓那一溜兒焊著防盜柵欄的窗前:“庫房裝修?這地兒租出去了?”
“說是要建個什麼大型的密室逃脫。先前偷摸施工沒備案,好像都是從馬家巷那邊背著人拉料過來,昨天一整天也沒聽見有什麼動靜,今兒讓胡師傅撞了個正著。”小齊輔警規規矩矩地搭話,撐著膝蓋也揚起腦袋看了眼庫房樓上那一排鐵欄杆,稀裡糊塗地沒看出什麼名堂來:“樓上怎麼了江警官?”
“施工裝修的話……”江陌定定地眺著防盜圍欄上拉扯出來的那兩條狀似晾衣繩的鐵絲,輕輕一抬眉眼。
“也就意味著,很可能在案發當晚,有人住在這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