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凶
三十五棚戶(上)
羅恃纏香帶風地勾甩著車鑰匙一步三晃地磨蹭進他那扇“曲徑通幽”的酒吧正門,剛被連推帶搬挪空了大半個內場的地麵上就“哐當當”地砸下來一截通風管道的鐵皮,拆卸粗糙的接口配件兒分塊分區地兜在幾個塑料袋子裡。被人左一聲右一聲招呼詢問的黃組長栽歪著腦袋彆扭地抬著肩膀夾住手機,罵罵咧咧地托住了剛從後廚拆下來的風機,抬腳鉚勁兒地蹬在了不知道挨蹭到哪個閘板閥上沾了一身灰煙黏血的小警察屁股蛋,咬牙切齒地喝了兩句。
“你怎麼不把自己擠管道裡蹭一圈蹭乾淨再出來呢你,屁大點兒活乾不立正——站那兒彆動啦,掛著一身臭血往哪兒跑……胖坨!他這需要提取證物還是做個標記的,你看一眼——然後胡旭他那個手上剛讓鐵皮拉了個口子,你忙完了看讓誰幫處理處理。實在不行讓他把衣服扒下來,滾去醫院紮個破傷風去……”
羅恃先沒怎麼搞清楚狀況,隻是瞭眼看見他這跟遭了災一樣被拆得稀巴爛的場子怔了三五秒的光景,隨即“鐺”地一聲往通道角落裡的鐵皮垃圾桶上狠踹了一記,擼起袖子正準備風風火火地衝進壓根兒沒人留神搭理他的黑藍製服堆兒裡撒潑打滾問出個是非道理,卻不料腦袋還沒紮進去,腳底下就先本能地刹車扒地,天靈蓋兒像是被這有如實質的腥臭味道猛地掀砸開去,微微張嘴沒等說話,胃部胸口就仿佛被人用力地撞擊推擠,扭頭就撲回到剛被他叫囂撒氣蹬了一腳的垃圾桶旁邊,噦聲嘔吐得昏天黑地。
江陌捧著一扇風管檢修口的百葉窗從後廚通道挪到前場的小舞池上頭,小心翼翼地捂住灼燙粘融在葉片上的一小塊黏掛著臟血沒燒徹底的塑料布,慢條斯理地交托到胖坨手裡,這才得空抬頭,循聲眺著稀零人群外那身已經吐得涕淚橫流腿軟癱倒的花裡胡哨,扯下手套招呼剛提溜著小王超打聽翻找到酒吧通風係統管道備份圖紙的肖樂天,歪頭示意了一下,撐抵著扶手椅背翻身躍向通道,然後一左一右地架住了羅老板的胳肢窩,仰著腦袋看了一眼掛在牆麵上的電子鐘表。
“雖然不太準時,但也算今晚上見到了。”
江陌彎腰拎撿起羅恃脫手滑落的車鑰匙,抹手揩掉了沾在上麵的浮灰,順手送回他的外衣口袋,生拉硬拽地拖著打死不願從那一節一節散發著血肉惡臭的管道跟前穿行經過的羅恃上了二樓,然後餘光覷著好不容易鬆了口氣跌坐在沙發上翻出雪茄盒正準備壓驚抽上一口的羅老板,屈指敲了敲他辦公桌後頭的那麵防彈玻璃。
“通風管道裡被塞了銷毀證據的塑料布的事待會兒黃組跟你細聊。先說說這個吧——”江陌揚起下頦點了點肖樂天卷在手裡的那摞缺頁少篇的員工登記表,“羅老板這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拉了多久的皮條生意?”
“……嘶——”
羅恃抬手揉了揉晃在眼跟前揮不推散不去的黏油血肉,撂下雪茄切刀靠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吐息,強壓著喉嚨裡還在上下翻湧的惡心味道,從口袋裡翻出定製保險櫃的鑰匙往江陌的方向一丟,緩慢地找補回那點兒自以為是的從容閒情。
“……這話說的,多少有點兒過分了啊江警官。我這酒吧可是正經生意,又不是皮條營紅燈區,都是成年人,兩廂情願的事兒,我又沒收什麼好處費對吧?你們要是不信,這櫃子裡的員工信息聯係方式有一個算一個,隨便打電話隨便問,要是有人跟你舉報說是我引誘介紹的,我就認倒黴,隨便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