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梁霽是在耍咱們玩兒,但羅恃,保不齊知道點兒什麼真東西……但不確定是跟案子有關係,還是跟這哥們兒身邊的人有關係……看他捅咕來捅咕去的,感覺很可能就是梁明梁霽這哥兒倆的那一攤子爛事情。”肖樂天沒耐心地扒下茶葉蛋的蛋殼,撣了兩下就塞進嘴裡,咂吧兩下大概明白他師姐是打算偷偷摸摸地放長線釣大魚,但嚼著蛋殼的碎渣回想了一下剛才扒著車門吹口哨的羅恃那個騷包表情,還是有點兒一言難儘地把臉皺巴在一起:“……但那個羅恃吧……嘖,看著實在不太正經。你還是悠著點兒,這些人玩兒的可花,那楊糖果都——反正彆被他暗地裡占什麼便宜。”
“大不了三條腿打折背個處分……悠著點兒應該挨不到停職處理。”江陌稍微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隔著後視鏡瞧了眼噎著茶葉蛋抖了個激靈的肖樂天,轉頭瞭向一馬平川的城郊主路,踩了一腳油門就竄出去。
市區往城郊外環的馬路早幾年前就已經修得通達暢利,就是城區改造拆遷騰地的進程從市中心的老城區逐年向外圈拓展推進,勉勉強強搭著市區邊緣的奉南也就這一半年才重新拾掇著蓋建起工地,老早以前就被修路施工圈定了生活區域的棚戶矮建就這麼緊巴巴地攢擠在逼仄又破舊的一隅,再被高速車道路旁美化市容的防噪廣告圍擋隔絕在不起眼的角落,隻待三五年後城郊開發如火如荼地推進到這裡,舉家帶口地搬遷到一處夢想當中的新天地。
“城郊這私立醫院外加療養院,擺在這個地界兒看著像公園景區。”
肖樂天瞭著昏暗重複得有點兒催眠的窗外景色恍惚眯了幾分鐘,托著栽歪得酸疼的脖子稍微挪蹭著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的空當又被城郊醫院不嫌費電的景觀射燈晃了下眼睛,斑駁冒星地揉了半天才徹底醒過神,耷眼瞧著導航行程已經臨近末段,扭頭兜上帽子按下車窗,眺著廣告牌後頭一閃即過的棚戶平房,有點兒感慨地打了個哈欠。
“過了私立醫院那個路段,感覺都不是一個地界兒——棚戶區的老院子小平房居然還有這麼多,在家吃飯那會兒聽我姐夫跟我爸聊起這茬兒,我還以為城郊開發已經過半了,這不就根本什麼都沒動嗎——師姐,那路沿旁邊墊了一排磚頭,好像從這豁口往裡麵的土道上拐。這個時間點……我要不給村委會去個電話?”
“我看村委那大姐給畫的地圖上,得先從這個有店鋪的小主街當間穿到最裡麵。等到那個街麵再說。”頭天才下過雨的土路上這會兒泥湯飛濺,江陌收了點兒車速,慢慢悠悠地咣當著車身掃量了一眼土路兩邊的矮牆:“這‘拆’字倒沒少畫,紅漆的顏色都曬沒了。”
“這塊地皮上好像一多半都是占耕地的違規建房,沒有宅基地的產權,想厘清拆遷安置加開發這筆賬,可夠折騰的……我高考報誌願那會兒我爸不是沒管著我麼,後來畢業那陣兒可勁兒攛掇著讓我走什麼仕途——分配之後還找茬兒要讓我往什麼行政事務的部門調呢,查人我都查不明白,查賬還不如要了我的命……”
“師父說願意收我這個徒弟的時候我可高興了,雖然也知道他是惦記著我這個‘官二代’的名頭,但彆的外勤根本都不收我。”肖樂天吸溜著被涼風吹得長淌的鼻涕,探身瞧望著路邊豎著那個“市場界”的鐵皮牌子,轉頭往路口忽然關了盞燈的小診所方向一瞅,不大確定地扯了一把江陌的袖子示意他師姐往回倒幾步路,然後“鐺”的一聲磕在了窗框上沿,小聲吃痛地抱著腦袋縮了回去。
“師姐……路口往裡走那個……是不是那個保安小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