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有簽賣身契的,自然無事,但我們這些下人可就難了。”
“有何難的?偌大的謝府還養不起你們?”
阿康搖頭,麵無表情道:“謝府不給製香,怎麼掙銀子?又怎麼養活下人?”
方淮不知為何,驀然念及謝易那張脫俗瀟灑的臉……
她不禁安慰阿康:“少爺說不準會有法子……”
說起少爺,阿康愁緒又重了些許,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心如死灰道:“府上也就是少爺製香了得,如今不能製香,還能有甚麼掙錢法子?”
方淮抿唇,勉強寬慰道:“阿康,謝府有此基業,必然不會讓我們餓肚子。我還需看看夫人,先走一步。”
行至灶房,天色已暗,方淮望了一眼周圍,竟無一處是亮的。
她沉思片刻,往正院走去。
“你回來作甚?”
一道忽而響起的男聲,驚得方淮如脫韁的野馬一般,極快得後移數步。
“如此懼怕,還進府做甚麼?”
方淮這才察覺此人是何人,她舒了口氣道:“少爺,黑燈瞎火的你在這兒做甚麼?”
謝易沉默地坐在石凳上,全然隱入陰影中。
夜色彌漫,一片寂靜中,微風拂過樹葉,帶起陣陣“沙沙”聲。
方淮倏忽發覺,此時已近戌時。
她又開口問:“你們夕食用了嗎?”
話音剛落,她的對麵便傳來了“咕嚕”聲。
方謝二人雙雙愣住,謝易率先起身出聲:“先去給爹娘他們做些吃食吧,清淡些,勞煩了。”
方淮後知後覺的笑了笑,她摸黑走進灶房,點上蠟燭開始洗菜。
三刻鐘過去,她拎著四層高的食盒,快步走向正院。
離正院近了,方淮才看到遠處的點點燭光,她心裡鬆口氣,緊緊捏住食盒提手的手微微放鬆。
周邊昏黑不見五指,幽深不見底,自從進謝府以來,她頭回覺得這兒靜得膽戰……
方淮不由自主地又加快了步伐,疾步行至正房門口。
她伸手剛碰到簾籠,一道身影便從裡往外匆匆掀簾籠。
方淮忙避身躲過,護住了手上的食盒。
“你——方娘子?”
金沙蹙起的眉頭舒展,她望著食盒,吐出口濁氣,慶幸道:“好在你送了吃食來,快給我吧。”
方淮遲疑了一下,將食盒遞給她,問:“老爺回來了嗎?這裡有四道菜不知——”
“你不知嗎?”黃沙見她滿目迷茫,草草解釋,“知府大人下令香鋪永不許開門,老爺便昏了。”
黃沙輕輕歎氣,疲憊地揉了揉臉,接過食盒,倦怠道:“你回去催催王嬸,府裡上下都在等著吃飯。”
方淮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從今日起要頂上王嬸子的活計了。
前兩日一直是王嬸子為他們做吃食,自己隻需為夫人三人做菜肴……
“哐當——”
“啪——”
碗碟刺耳破碎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方淮嚇得一哆嗦,扭頭看向正房。
她站在原地,遲疑著進不進去幫忙。
裡麵隱隱傳來丫鬟慌亂走動,收拾殘局的聲音。
過了半晌,才有一道輕柔的女聲開口說話。
“……可需叫少爺?”
“……”
方淮等了一會,見沒人出來,便轉身回了灶房。
“……真會讓我們出府嗎?”
出府?
方淮眉頭微蹙,轉頭望向聲源。
天色昏暗,她眯著眼,借著一縷月光,才依稀可見是一男一女並肩同行。
“……還是說得上話的……”
方淮見兩人往自在居走,躊躇片刻,還是轉了身向灶房走去。
少卿,兩人進了自在居。
望遠見老婦人一驚,忙上前攙著她道:“嬤嬤,你怎麼來了?”
“老奴來看看少爺,老爺和夫人都——唉……家裡還是要少爺撐起來啊!”
老婦人搖頭歎氣,語氣含著一絲無奈。
“少爺他正在——”
“媽媽,你怎麼來了?”
謝易在裡麵聽到熟悉的蒼老女聲,三步並兩步地走出內室,見到老婦人又驚又喜。
他忙請老婦人進屋坐下,笑著道:“媽媽,你身子可好了?新藥丸可吃得慣?有甚麼不好的定要與我說。”
老婦人望著謝易赤忱清澈的雙眸,欲言又止。
望遠適時遞上一杯茶水,彎腰放下道:“嬤嬤喝茶。”
謝易見狀啟唇又合上,他略微歉疚道:“今日府上太亂,下回媽媽過來我再差人做些綠豆糕與你。”
男人暗地裡扯了扯老婦人的衣擺。
老婦人念及家中才過一歲的獨孫……及知府大人周身散發的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