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侍童丫鬟陸陸續續進來,終於零星有幾個人收拾東西要走了。
李清閱見狀趕忙將自己案上的物件兒都收到書袋裡,阿舟接過後二人便往外走。
踏出那道深褐門檻,李清閱微微仰頭,被耀眼的日光刺得眯了眯眼。
正值中午,日頭高掛,天色澄澈明亮,小風輕輕吹起,將耳邊碎發撩向一側。
真好。
若是身後沒有令人討厭的聲音的話。
“小土包?”
李清閱剛抬起的腳一頓,隨即當沒聽到,落腳繼續往前走。
後麵顧鏘笑得直捶他,“思齊兄,你怎麼能這麼叫人姑娘?”
譚思齊沒理他,也跟著李清閱往前走了幾步,而後淡淡開口喚她:“那位新來的……姑娘,我叫你呢。”
新來的姑娘終於轉了過來,她身量太小又纖細,一張巴掌臉圓圓嫩嫩,抬起頭看他的時候像顆小豆丁。
他忍不住彎了彎唇,勾出一抹雪日冬陽般的笑來,“敢問姑娘芳名?”
這語調不太正經,好像街邊混混調戲良家婦女一般。李清閱臉色漲的通紅,不過沒等她開口便傳來彆人的聲音。
“她呀是李清閱,家中生意做的可大了呢。”
譚思齊皺了皺眉,剛要轉身看,那女子便邁著碎步走上前來,與那顆小豆丁並肩站在一起。
她個子高,身段兒跟新出的柳條一般細發,站在李清閱邊上更顯得人小得可憐了。
譚思齊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見他笑,曹安沐又道:“我是曹安沐,譚公子許是不認識我,不過家父與譚丞相關係很好。”
她這麼說譚思齊便知曉了,姓曹,她父親又與他父親關係好,那定是曹太師的女兒了。
他點了點頭,又看向一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李清閱。
“李清閱麼?”
李清閱抬眼看他,不情不願地回他:“是。”
“這名字倒是……”他側過頭看了眼身邊的顧鏘,輕聲笑了笑,而後緩緩道:“附庸風雅。”
附庸風雅……
附庸風雅……
……
李清閱心裡像堵著一團棉花,難受的緊。
那邊顧鏘已經不知道溜哪去了,她抬起頭看譚思齊
,好像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雲淡又風清。
“那又與你何乾?附的又不是你的風雅。”
音量雖小,卻字字鏗鏘,帶刺一般。
似是沒想到她會開口嗆他,譚思齊一時說不出話,隻定定地看著她,眸光閃爍,帶了絲玩味。
曹安沐見氣氛不對,忙出來打圓場。
“清閱,譚公子不是那個意思,”她晃了晃李清閱的胳膊,“他隻是,隻是……”
這隻是說了半天也沒蹦出個下文。
李清閱對她笑了笑,道了個彆便上了轎子。
“譚公子,清閱妹妹許是年紀小,家裡寵著養的性子有些嬌,不過我瞧著人卻是極好的。”
“有多好?”
曹安沐笑道:“我同她也是剛剛認識呢,不過我瞧著她麵善,見第一眼就覺著喜歡,想來清閱妹妹定是如我所想的那般好。”
一旁的小丫鬟忍不住插嘴,“小姐,您看哪個都覺著好,分明就是您心太大了嘛。”
“阿碧,不許胡說。”
話裡雖在斥責,眼裡卻一點兒沒有責怪的意思,曹安沐掩著嘴笑,有少女的嬌羞又不失大家閨秀做派。
譚思齊心裡又浮現出剛剛李清閱的樣子來,小小的一個人兒,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說出話來那麼出人意料,生著氣聲音都軟乎乎的,讓人忍不住想去逗一逗。
“日久見人心,好還是不好,以後自會知曉。”說罷向麵前女子微一頷首,便離開了。
那廂轎中,李清閱心中鬱結,煩得很。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一個少年,還是個長身玉立劍眉星目的美少年,卻小心眼愛找茬臭毒嘴!
她覺著這輩子也不會遇見更討厭的人了。
聽曹安沐來說,那人好像還是丞相的兒子,怪不得那麼眼高於頂目空一切,淨瞧不起人。
可有什麼了不起?
丞相的兒子是人商賈的女兒便不是麼?
她不喜歡這個人,不想多理他。
對,不理他就好了,讓他自己瞎胡說去吧,她那麼大度,不往心裡去。
嗯,不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