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清閱去了南音坊。
自同南音合作後,她那些個話本子竟真賺了不少錢,光是靠著淨利便能輕輕鬆鬆支撐她自個兒出來盤個不錯的鋪子單乾。
這還是隻拿四成,南音那邊賺了多少可想而知。
這回合約到期,李清閱想大膽一回,當個小掌櫃。
馬車在平坦無阻的大道上穩穩地行,李清閱坐在馬車裡,微微闔著眼睛小憩。
倒不是真耗費了體力乾了什麼事兒,隻是昨晚又做了奇奇怪怪的夢,奇就奇在竟恰巧同上回那夢接上了,身臨其境一般,那些場景斷斷續續在自個兒腦中演了一夜,當真是有些累人的。
同她在話本子中為上次那夢編織的後續不同,那小姑娘追著貓跑出了巷子,愈走愈遠,直至混跡在人群裡,白貓終於停了下來,小姑娘呼了口氣,上前?將貓抱進了懷裡。
街上人來人往,熱鬨喧囂。
穿著紅色鬥篷的小姑娘抱著隻雪白的肥貓站在人群裡,不知道要往哪兒去。
方才那條明巷,早已找不見了。
直至日色落幕,整條長街大紅燈籠四下亮起,那小姑娘依然在漫無目的地遊逛。
她的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隱匿在人聲鼎沸的熱鬨裡,許久許久,停步在一條長河邊。
那裡熙熙攘攘擁著許多人,他們手中拿著形形色色的花燈,放入長河裡。
花燈星星點點,順著河流不緊不慢地漂。
小姑娘蹲下身來,白貓“喵嗚”了一聲從她臂彎跳下,她再無心思去管那貓,隻將小臉埋在腿彎裡,整個身子都顫巍巍在抖。
半晌,她聽見頭頂傳來一聲低喚。
“喂。”
那聲音清澈如山泉澗中流,是與這紛繁俗世?格格不入的出塵。卻又矛盾地帶著絲少年的青澀,莫名讓人心安。
小姑娘緩緩抬頭,便撞進了一雙和這聲音同樣清澈的眸子。
他烏發用銀冠高高束起,一身月白袍子襯得整個人如玉石般無暇,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淡淡問:“是走丟了麼?”
她忙不失迭地點頭,掛在眼睫的淚珠隨著點頭的幅度啪一下掉落,順著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往下流。
少年眉宇鎖成一個結,不知是為她的
眼淚煩擾還是在同情她的遭遇。
“彆哭了,”他蹲下身來抹了抹她臉上的淚,“你父親姓甚名誰?我?送你回去便是。”
小姑娘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麼卻突然止住了。
父王交代過她的,在進永安侯府之前?,斷不可向外人說與自己身世。
雖不懂為何,可她還是沒有開口。
那少年似是沒了耐性,“再?不說我可走了?”
說著便真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小姑娘見狀眼淚流得更凶了,下意識便拉住了他的衣擺,嚶嚶哭道:“我?……我不記得了……”
那少年僵立了片刻,終還是狠不下心來,複蹲下身來同她對視,“那怎麼辦?”
小姑娘的眼睛又大又亮,含著淚光水杏一般靈動可愛,小手順著他的衣擺抓到袖上,輕晃了晃,“我?家哥哥同你一般高,穿著黑衣裳,你能不能幫我?找找他?”
軟糯稚嫩的聲音帶著細細的顫,抓著他袖側的小手攥得愈發緊,仿佛生怕他不願幫她。
也不知怎麼的,少年竟真點了點頭,而後問:“你哥長什麼樣?”
小姑娘呆愣了片刻,隨即還含著水光的眼睛熠熠生輝,輕快道?:“我?家哥哥特彆特彆好看!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見他!”
“哦?”少年輕笑,“那我怎的還未瞧見?”
“他不在嘛……”她撇了撇嘴,情緒又低落下來。
那隻白貓還在一旁趴著,時不時“喵嗚”兩聲,小姑娘伸手擼了擼它柔軟的毛發,心中難過頓時消解了不少。
一直以來,她遇到什麼不快的事兒都輕輕鬆鬆便能化解,因為有父王和母妃,還有處處維護她的哥哥。
現下親人都不在身邊,她雖慌張卻不怎麼擔心。
隻因沒吃過什麼苦頭,便始終相信所有不快都能迎刃而解。
這會兒她重新將貓抱進懷裡,抬眼可憐巴巴地看著那少年,直到他直起身來,輕聲說了句“好”。
“小姐!咱們到啦!”
阿舟的聲音突兀響起,使得李清閱猛然回過神來。
乍一睜眼,眸中沒什麼神采,似有些恍惚。
阿舟一隻手掀著馬車簾子,另一隻手在李清閱麵前晃了晃,擔心道?:“怎麼啦小姐?”
李清閱眨了眨眼睛,琉璃般的
眸子又凝了神,牽起唇角朝她笑了笑,道?:“沒事,就是有點兒瞌睡。”
瞌睡……
小姐可真是太懶了,睡到日上三竿,在馬車裡還闔著眼睛睡了會兒,竟還困得眼都睜不開。
阿舟暗自腹誹,臉上的表情卻早便出賣了她腦中的小心思。
李清閱扶著她的手下去,壓根兒就不用思考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你若再罵我?,日後便不給?你留點心吃了。”
她語調輕快,一下便能聽出來是在打趣。可阿舟一聽不給?點心,便急忙開口:“不罵了,不罵了,阿舟再?也不罵小姐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