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書覺得元帥大人可能是被居然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這件事刺激瘋了。
不然無法解釋元帥大人為什麼在笑。
他居然在笑。
有人都把小動作搞到您家裡了啊喂您能不能有點危機感!
洛書思來想去, 也隻有“怒極反笑”這個詞可以解釋元帥此刻的異常。
楚餘溫很難形容他看到郵件那一刻的心情。
幾乎在看完那行文字的同時, 他心底就閃過一個最不可能的想法。
是他做的。
隻有他有這樣的能耐。
晏微涼。
在那一瞬間,楚餘溫也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篤定。後來回過神來, 隻覺得這個猜想委實荒謬。
元帥府是什麼地方, 守衛森嚴,固若金湯。如果沒有得到權限, 天王老子來了也得乖乖等在外頭遞上請帖。
想要在元帥府裡動手腳, 前提是得擁有元帥府的絕對權限。
這隻有瑞安得到。
晏微涼是何許人, 怎麼會和瑞安扯上關係。
那個人何等驕傲, 怎麼可能委身於他。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更學不來瑞安的溫軟。
他們根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楚餘溫神情莫測。
他於瑞安,有憐有喜,有欲有責,唯有愛一字太重, 他未曾給過。他在槍林彈雨刀光血影中冷硬的心,不是短短幾個月就能融化的。
楚餘溫一直都將瑞安與工作劃分得涇渭分明, 縱然對方中了催情劑也不曾想過把人帶到軍部。他除了是一名丈夫,更是一名元帥。軍部重地,若為一己之私將人帶入,才是他的瀆職。
他的理智總是占於上風。
或者說, 他對瑞安的感情, 還沒有盛到推翻理智的地步。
在征戰的歲月裡, 也是這分近乎殘酷冷血的理智, 讓他獲得場場勝利。昨晚還在談笑風生的兄弟今日便戰死, 頭顱飛旋血濺三尺。其他戰友崩潰痛哭,唯有楚餘溫麵容冷毅,依然沉著冷靜地下著各種決斷。
這樣的平靜常令人心驚,久而久之便傳出帝國元帥鐵血冷酷的名頭。
他是統帥,是將領。任何人都可以崩潰,唯獨他不可以。他若也軟弱,那便是潰不成軍。
戰場太多生離死彆,楚餘溫不曾落過一滴淚,隻是用手刃敵人時濺出的血來祭奠他的夥伴。
這樣一個人,想要敲開他的心本就艱難。若是瑞安輕而易舉得到,那才是稀奇。
可他標記了瑞安,又確實有幾分喜歡,是想好好和瑞安過日子的。楚餘溫早就打算將人當成自己真正的妻子,疼他寵他,一生一世。
年少的綺念,當時懵懂不知,過後再有念想,也不過是付之一笑,不去深思。
這是成年人的世界。從初戀走到白頭的才是少數,大多也不過是匹配相親,得過且過,或日久生情,相濡以沫。
哪有少年時想的那麼天真呢。
多少青梅竹馬之誼輸給半路夫妻,凡事都要爭一個從一而終,本就是可笑至極。
人們長大後都懂得這樣的道理,懂得世界多彩,人心善變,萬事萬物從來不是非黑即白。
隻是有些人的內心,也永遠住著一個少年。
是清白月光,是璀璨驕陽。
楚餘溫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他第一反應是“瑞安有可能是晏微涼”時,他嘴角的弧度輕輕上揚。
那是一種出於本能的喜悅。
是屬於少年時純粹的歡欣。
如薄薄陽光流過長夜,穿透雲層,劃破天際,隨即天光大亮。
然後便又冷下。
卷入一片陰晴不定的雲霧裡,陰霾與光芒交織。
晴天,或是陰天。
總歸是到了白天。
晏微涼覺得楚餘溫最近對他的態度……怎麼說呢有點奇怪。
這份怪異從改造完後的艾利到家起就開始展現出來。
具體表現為晚上楚餘溫回家後,麵對他的迎接,神情有點不自然。
每天的早安吻會被楚餘溫偶爾忘記,或者說刻意避開。
給他解決藥性的時候不再每次都必然咬他的脖頸,動作也比以往多了分小心翼翼。
比起直接以前二話不說切入正題地開做,楚餘溫似乎愛上了看著他發呆,眸中湧動著令人難解的複雜。
這些都是很細微的變化,如果不是晏微涼觀察力敏銳,根本就察覺不到楚餘溫對他的微妙變化。
一開始不以為然,後來楚餘溫望著他失神的次數過多,晏微涼就暗自警覺。
楚餘溫這樣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楚餘溫也是這麼覺得。
他已經快要把自己給糾結死了。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敢把瑞安和晏微涼聯係在一塊兒。
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他也變得不太自信。
萬一呢
如果瑞安……真的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是晏微涼,挑明後他們該如何自處。
如果瑞安不是,他這段日子的庸人自擾就是對瑞安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