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水去浣茗坊之前,叫含煙特意裝扮一番,含煙給她梳了個隨常雲髻,鬢發?鬆鬆散散,瞧著好看卻碰不得,她隨手將元空送的那根鳳簪側插進發?裡,烏發?中呈出一點翠色,彆有嫋娜風姿。
她穿的鏤金桃花錦襖,比素日裡多了幾分端莊。
快到浣茗坊時,她想起來溫昭送的盒子?,便催促含煙拿出來。
含煙給自己臉上貼好皮,就手把盒子?揭開,隻見裡邊放著一隻玉鐲子,瞧質地很純,但樣式普通,看起來就是京都貴婦常帶的那種鐲子,又重又笨拙。
溫水水伸手腕去戴好,不喜不怒的看了看道,“倒是值幾個錢。”
含煙不放心道,“小姐,這樣是不是不妥當?”
曖昧不明的戴著溫昭送的禮物,會讓他誤會其實溫水水對他有點意思,溫水水膩煩他,沒必要再引人遐想。
溫水水搖頭,“他既然犯賤,我就讓他賤到底。”
含煙聽不懂她的話,但知道她心裡有對策便也不好再說什麼。
馬車一停下,她們便出來,正看到溫昭和一個沒見過的男人站台階上,溫昭跨步往前,朝她抬手。
溫水水隱去眼底的厭惡,將戴著鐲子的那隻手遞給他,由著他扶自己下車。
她手腕特彆細,鐲子戴上去不僅不好看,還有種不能承重的脆弱感,仿佛那鐲子能將其壓斷。
溫昭瞥一眼,挑半邊唇道,“倒是稱姑娘。”
真有些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討嫌。
溫水水縮回手,側臉冷俏。
溫昭也不在意她冷漠,指著身旁的男人道,“這位是韓公子。”
溫水水輕輕看一眼那個男人,麵白如玉,身形挺立,根據年齡判斷應該是韓家的那位嫡孫。
韓啟淩。
她微傾身施禮,“見過韓公子。”
韓啟淩端量著她,顯出笑道,“早先聽聞打汴梁過來位女商,原本以為姑娘有些年歲了,未料竟這般年輕。”
溫水水含著笑。
溫昭率先?進坊內,他們也不好多在外麵站著寒暄,跟著他上了二樓。
這間浣茗坊比溫水水的那間茶館小很多,往二樓分著廂房,進裡麵茶具早備好,四麵牆上掛著各種古跡名畫,氛圍雅
致。
三人坐上了席位,居中放了桌子?。
溫昭自炭爐上拎起燒熱的茶壺,擺了三隻茶杯悉數倒滿,再自其中端起一杯自顧喝了,“這地方我尋了許久,空的很,也不用怕被人發?現。”
韓啟淩也取過一杯,抿著茶水笑道,“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誰撞見?”
溫昭將空出來的那杯水放到溫水水麵前,敲敲憑幾,“我母親這兩日不消停。”
溫水水的長睫動一下,捧起茶水呷過。
韓啟淩朝窗外飄過,溫聲道,“這地兒在東大街,也好找。”
“我就想安靜幾日,家中不能呆吵得我頭疼,”溫昭說。
韓啟淩掃著溫水水,眼很快收回,“二殿下府中那麼多空房子,不夠你呆的,非要跑出來尋這處,伯母估摸著是有事煩憂,你做兒子的該體諒。”
溫昭擺擺手,“快年關了,二殿下閒不得,今年冬至祭天,陛下特意讓二殿下進太常寺去學規矩,我要是這個時間去叨擾他,沒得要挨批。”
明弘帝放口讓蕭笙祁入了太常寺,皇子?涉職,就是參政,這意味著明弘帝對蕭笙祁很看重,眼瞅著蕭承勳要及冠,這時卻讓蕭笙祁參與朝政,想來過不了多久儲位應該就會有人選了。
溫水水心下沉沉,尋思著得儘快讓元空回宮。
“楊姑娘在京裡住的慣嗎?”韓啟淩隨意問她。
溫水水淺淺笑起,“有些不習慣,京裡太冷了,比不得江都暖和。”
韓啟淩點頭跟著笑,“確實,這邊到冬天冷的能死人,像姑娘這般初來,還得過段時間才能適應。”
溫水水但笑不語。
韓啟淩卷了點袖子?,注視著她道,“姑娘給我的感覺不像江都人。”
溫水水微挑眉,才要說話。
溫昭接過來道,“她本家在汴梁。”
韓啟淩頓時了然,頷首道,“我祖母是南邊人,素來不喜和外人多說話,姑娘給我感覺落落大方,便是說京裡出生的,也像。”
溫水水翻手蓋住茶杯,淡聲道,“家裡的生意在京裡有幾處,倒不曾來過,這次也是受陛下召見才有幸暫住。”
“這麼說姑娘還打算回去?”韓啟淩順話問道。
溫水水嗯著,“年後宮裡去江都進絲綢,我
正好一起回。”
韓啟淩把茶杯一扣,側眼瞄著溫昭,他果然黑了臉,韓啟淩拍拍衣擺站起來,“我不多呆了,下午還有課,先?走一步。”
溫水水垂著臉聽他離開。
溫昭翻開她的杯子重又給她倒茶,“姑娘真要走?”
溫水水支著桌子?要起來,“茶也喝了,公子若沒事,我也不留了。”
溫昭伸過來手按住她的肩膀,迫她坐下,眉目陰冷道,“我還沒讓姑娘走。”
溫水水揮一下他手,他抓得牢實,她隻得道,“我還有事……”
溫昭沒鬆手,眼睛黏在她臉上,“姑娘不是說過,你們家中事都是由個老頭子兜著,你能有什麼事?”
溫水水轉過臉,碎發掉落在耳旁,隻不理他。
溫昭喉結動了動,手探到頸邊要取那幾根調皮的頭發。
溫水水蜷著手遮起,“還請公子自重。”
溫昭當即覺得驚奇,“你打扮成這樣,手上戴著我送的鐲子,難道不是對我有意?”
溫水水抖了抖身,溫溫道,“公子是沒見過女人麼?”
溫昭一愣。
“女人總是愛打扮的,得了時興的首飾,漂亮衣裳,都會拿出來穿一穿,公子邀我來喝茶,我自不能敷衍,我做了裝扮是對公子尊重,”溫水水有條理的慢聲道。
溫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是我猜錯了?”
溫水水不睬他,提了裙擺要走。
溫昭摁著她不讓跑,眉間冷冽已經凝結,他就是瞧上了她,漂亮人兒誰都惦記,她又是商人,沒什麼地位,他和她周旋到現在,摸清楚她的性格,終歸不是世家千金,羸弱卻貪財,給點錢就會本分,這種女人最適合養在身邊,開心了給幾個小錢哄哄,不開心就直接打發?了。
“算算年紀,姑娘也不小了,合該找個人做歸宿,以姑娘的品貌,跟了尋常男人多可惜。”
溫水水說,“不勞公子操心。”
溫昭翹唇,旋即從袖中摸出一張房契,推到她手邊。
溫水水把頭埋低,手怯懦的往後縮。
溫昭推著房契挨近,“這間宅院近朝漩江,以東以西的住戶不多,很適合姑娘這樣喜靜的人。”
溫水水細細道,“……我有住處。”
溫昭把房契塞她手裡,近身坐過
來,“這宅院是我盤下來準備自留的,我瞧姑娘現在住的地方有點偏,宅子?也不大,你們幾十號人擠在那裡總不是事兒。”
溫水水慌忙把手鬆開。
他立刻將她手握住,那張房契被他疊的整整齊齊重新塞回她手中,“江都有什麼好回的,不是洪澇就是疫病,姑娘這般柔弱的女人得富貴鄉才能養住,彆回江都受苦了。”
他伸手繞過她身後,隻消一按,就能將她摟抱住,那截細腰他想了許多個夜晚,今兒算是要成?了。
溫水水唇色泛白,似無法抉擇,又舍不下這房契。
溫昭加一把火道,“你過生辰,也沒見你家中人過來看你,可見你在本家也過的不好,縱然有個哥哥護著,可他是和尚,總不能時時呆在你身邊,你給他們做生意賺錢,錢還不是你的,你自個兒沒著落,往後不能一直這樣吧,總得有東西傍身。”
溫水水一忽兒捏住那張房契。
溫昭笑出來,手試探著要摸她腰。
門嘭的一聲被人自外頭踹開,溫昭一轉頭,就見元空臉色青黑的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