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淩風院裡,周沫兒站在門口,看著從正房裡走出來的丫鬟,眉心微皺。
“初夏,你站在門口做什麼,不進去伺候你主子?”
正房裡出來的丫鬟蔑視的看了?一眼周沫兒,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舊襖,冷笑一聲,從她身邊出了院子。
等她走了?,周沫兒趕緊越過滿是枯葉的院子,推開正房的門,屋子裡的東西雖陳舊,卻樣樣精致。最先聽到的便是是不停歇的咳嗽聲,心裡一急,疾步上?前。就看到躺在床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江成軒。
忙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茶水隻餘下?微微的餘溫,周沫兒也顧不得,端著往江成軒嘴邊送去。
喝了?水的江成軒似乎好了?些?,躺在床上?喘了?幾口氣,才道:“沫兒,我怕是不能幫你找爹娘了?。”
周沫兒回身去放茶杯的手一頓,半晌道:“少?爺還是養好身子要緊。”那本來也不是我的爹娘。
最後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江成軒看著她背影的眼神深邃了?些?,才歎息道:“你不該來淩風院,要是留在清暉堂,怎麼也比我這蕭條的淩風院要好些。”
周沫兒手指捏緊一瞬,她自從知道到了書裡,自然是馬上?想要遠離鎮國公府的,最好的離開方式就是認親,隻要回了?周府,就可以擺脫這裡的一切。到那時,她就是官小姐,怎麼也不會淪落到做妾的地步吧?
可惜周秉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外放,京城裡的周府空蕩蕩,隻有幾個打掃院子的老仆,她想要離開的想法落空。裡也沒提周秉到底有沒有外放過,什麼時候外放的。
既然不能認親,就隻能先離開清暉堂,她最開始想要去的是老夫人處,伺候老夫人的丫鬟一般體麵,府裡的仆人一般也不敢怠慢。且老夫人年紀大了,對人算是慈和。可她偶然聽說,趙如萱對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頭動不動罰跪。她覺得自己不能去,本來她身為清暉堂的大丫鬟,初夏以前平日裡也沒掩飾對江淮嶽的覬覦。且不說能不能去榮壽堂,就是去了?,被趙如?萱盯上,還不如?留在清暉堂。
留在清暉
堂是不可能的,裡可明白交代了幾個丫鬟的下?場,其中最慘的就是丫鬟初夏。
要說這裡麵沒有江淮嶽和蕭靈薇的手筆她是不信的。
要是沒有大功勞,鎮國公府是不會讓一個簽了?死契的丫鬟贖身的,要不然也沒有人拿死契當一回事了?。
周沫兒把鎮國公府都想了一遍,要說離清暉堂最遠的,非淩風院莫屬。
淩風院不光離清暉堂遠,離所有院子都遠,隻有二房一家近些?,也是兩個院子之外了?。
想要去彆的地方不容易,要進淩風院還是容易的。
周沫兒找人給福貴嬤嬤的侄子送了?些?銀子,假作是跟丫鬟初夏有過節的人。
沒幾日,周沫兒就在一個冬日,提著不大的包袱到了淩風院。
雖她早知道淩風院住的二少?爺不受重視,卻沒想到情形比她預期更糟。
府裡的人提起二少?爺,最先想到的都是二少?爺是個病秧子,且府裡的老夫人和夫人還有國公爺都很重視二少?爺的病,每個月藥錢都夠一個仆人一輩子月錢了。
可是淩風院裡花草凋零,屋子雖不破,卻有一股寂寥淒清的味道。
不過周沫兒卻覺得很安心,在這裡不會擔憂明日就會被發賣到不知名的地方。不過這個二少?爺也太慘了點,鎮國公江蜀來的時候,他就能過幾日好日子,要是不來,就這麼淒清著,張氏這個眾人眼裡的慈母,並沒有傳言的那麼慈愛,老夫人也是,都說她擔憂二少?爺的身子夜裡睡不好,白日也吃不下?。周沫兒去了?許久,卻不見她們來過一次,隻江成軒身子好些,去請安時才能見她們一次。
既然來了,周沫兒沒打?算敷衍了?事,也是覺得江成軒實在可憐,似乎隻有他一個人,周沫兒也是一直都隻有自己一個人,頓時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周沫兒是在臘八那日午後見到江淮嶽的,那時他看著自己的複雜難辨,不過到底沒計較。
要是真的計較起來,可能府裡會傳出二少?爺不受重視,連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都被世子帶走。
江淮嶽注視周沫兒時間過長,江成軒自然是感覺到的,意味深長的回身看了?周沫兒一眼。
慢慢的,淩風院裡的
丫鬟在周沫兒不在意的時候一個個離開了?,就連隨從也找了去處。
等周沫兒發現的時候,院子隻有一個叫翠竹的丫頭和她兩個人伺候江成軒,就這麼過了?半年,終於,翠竹在一個盛夏的早上,對喝著白粥的江成軒道:“少?爺,昨日夫人那裡的張嬤嬤來說,夫人那裡缺一個打掃院子的小丫頭,張嬤嬤看中奴婢平日裡勤快,想......”
“翠竹,你怎麼也......”周沫兒脫口而出。
江成軒頓住手裡的動作,他的手白得透明,和瑩白的瓷碗一樣清透。
“你走吧,沫兒,給她十兩銀,到底主仆一場。”江成軒微有些?沙啞的聲音道。
周沫兒有些?不高興,不過人各有誌,她要不是為了?躲清暉堂,也不一定會留下?。
江成軒和周沫兒站在正房門口,看著翠竹提著個包袱走到院子門口,對著江成軒的方向磕了?個頭,站起身腳步輕快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