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何藍和陸寧安的襄助,沈暮白算是明白了自己的人裡,質素是如何參差不齊的。
熊心豹膽的林迅。
膽小如豆的小春香。
……
她真的怕了。
“近日其他手頭事都停一停。你且照顧好她,明白嗎?”
沈暮白泛起一陣心酸,“有什麼缺的,直接找我。囑咐下去,給何藍的,都要頂好的藥材,一般的不要。”
“是,殿下。殿下放心!”
陸寧安半步不離。
她望著陸寧安,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現下,她眼紅羨慕著何藍。
為何沒有過這樣一個男人如此待她,帶著無可動搖地從一而終,難道是她不值當嗎?沈暮白不禁自問。
懷揣著歎息的沈暮白,轉身離開。
她在碩大的令國皇宮中踽踽獨行。
無論是來自朝堂的壓力,還是來自骨肉至親的質問,都注定著她後續的路,會愈來愈難。
陳晞的模樣又浮現重生,千端萬緒直直紮根在沈暮白的心裡。
三日後,長謙堂內。
原本隻有令皇與幾位臣子才知悉的,努兵求娶皇太女一事,不知是經由哪張大嘴巴,向外透露、傳播。
令皇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在消息沒有發酵之前,把努兵的使節給打發回去,將這件事完全壓下來。
一來是不想給到沈暮白負擔與壓力,二來他根本不可能將女兒嫁去這樣的荒蠻之地,女兒身處儲君之位,哪有儲君易位,下嫁邊塞,來敦睦邦交的道理?!
可一下子,皇太女就要遠嫁和親的消息,不脛而走。
作為中心人物的沈暮白,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今日辰時,太學補試放榜。補試結果,將張貼在長謙堂院內的東牆之上。
這是太學弟子們,了解自己真實能力的唯一途徑。
有道是,吾國取士最堪誇,仙榜標名出曙霞,白馬嘶風三十轡,朱門秉燭一千家。
長謙堂內,氣氛緊張而壓抑,眾人心懷鬼胎,各自打算著自己的盤算。
一早便到的沈暮白,心中起伏難平,努兵求娶自己的消息,在宮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她身著淡雅的一水的天青衫袍,頭上沒有過多裝點,姿態端莊,但掩不住眉間的一絲疲憊。
這幾日的寢殿都被陳晞占著,她在三皇妹暮青的殿裡宿下,雖是親姊妹,但總不比自己的窩舒服自在。
同樣早來的世子們,看到她後趕忙行禮,轉身卻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議論紛紛,嚼著舌根。
人群裡,隻有寧國世子圖子邕出麵維護,“都嘴巴放乾淨點!殿下,是你們能隨便議論的嘛!”
長謙堂內,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欞灑進來,映得明亮而肅穆。
謝勉姍姍來遲,他向著沈暮白麵帶微笑。他與沈暮白一致,身著一襲水藍衣袍,與他的氣質相符。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學補試的結果揭曉。太學祭酒李聞甫親自宣讀榜單,長謙堂內一片寂靜。
謝勉毫無懸念地名列榜首,藺閱僅次於謝勉,而沈暮白的名次才在第六。
藺閱說是臥床不起,在家休養,今日抱恙就沒有前來。
聽到這個結果,沈暮白一震,她對自己大失所望,原以為可以耀武揚威一次!麵上頓時失了華彩。
旁邊的世子們立刻開始交頭接耳,“聽說皇太女要去和親了,難怪這次……”
“學不學的也無所謂了吧!反正要嫁去那個鬼地方,學學放羊打獵,不就夠了!”
“努兵首領肥頭大耳的,相貌醜陋。讀四書五經能派上什麼用場,能生不就行了?”
哈哈哈的嗤笑聲不堪入耳,低沉地傳來,像是千百根針紮進了沈暮白的手指甲縫。
太學裡頭,眾人似乎都在關注她的反應,仿佛在等待她的一舉一動。
沈暮白強自鎮定,站在原地,拳頭已經捏緊。下一刻,她就要衝上去給這些渾球重重的教訓,讓他們知道“皇太女”三字應該怎樣寫!
這時,謝勉走到她身邊,微微躬身行禮,他刻意高聲說話,說給所有人聽。
“殿下,這裡嘈雜混亂,微臣怎麼聽得蒼蠅蟲蟻嗡嗡亂叫?仰仗著殿下善心,殿下腳下的一隻隻螻蟻才得以存活。殿下的才智與謀略,我們都有目共睹…眾位世子如何覺得的呢?”
沈暮白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幫自己。
“那是當然。”
政國世子屠琪霖第一個帶頭。其他方才胡言亂語的世子們,也隻得附和。
屠琪霖冷冽,不願與人親近。但也聽不得其他世子們這樣對待女子,汙言穢語!
沈暮白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點頭示意,“謝卿謬讚了!這裡烏七八糟的,不如移步……”
話音未落,太學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都看著點路!皇子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