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在空中翱翔著,長嘯一聲往青帝廟的方向飛走了。
眾人目視它遠去,天空還是戰前的樣子,黑雲仿佛伸手便能觸碰到,暴雨將落未落,李衍的太陽穴突了突,不知怎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蜀兵和原本的魏兵清理著戰場,剛剛還刀兵相見的敵人忽然就哥倆好了,彼此麵對麵走過,或敵意滿滿地盯著,或眼神躲閃,兩批人沉默地做著救助傷員,清理屍體的任務,要是待雨下了還沒清理完那便要生疫了,在古代尤其如此,交戰人數多醫療不發達,士兵懼疫還勝過懼死。
此役雙方死傷的人數三千餘人,從比例看不多,但李衍看見滿地盛開的血之花是震撼的,一朵一朵,漫山遍野,肆無忌憚地開放,血液滲透泥土,越潛越深,這個地方在後世可能會被稱作血山之類的。
。。。
“好了,靜養一日,此傷便無礙了。”
黃崇手中黃符緩緩燃燒,綠光飛散到田章腳踝的斷口處,奇跡般地將其縫合。
田章嘴唇翕動,一個謝字硬是說不出口。
黃崇翻了個白眼,起身見到李衍路過,搖著羽扇上前去。
兩人並肩行了一段路,還是黃崇先開口。
“李將軍,既將這奇兵攔下,接下來便是守劍閣了,想必魏軍久攻不下便會退去。”
“是啊,守住劍閣不難,收複失地也未嘗不可。”
黃崇笑笑“眼下還有一問題,鄧艾,田章如何處置,魏兵如何處置。”
“吾不知,黃尚書有高見?”李衍搖搖頭。
“定不能讓將與兵皆在劍閣,到時起亂後果不堪設想,不如就將鄧艾帶往大將軍處,田章軟禁在綿竹,綿竹諸葛侯還統帥著數萬大軍,管理魏兵萬餘人不成問題,到時交由諸葛侯安排便是。”
“如此甚好。”
諸葛侯諸葛瞻,臥龍之子,因為父親的原因,被寄托了太多眾望,行使多個重要職位,行都護衛將軍、平尚書事、衛將軍等,在曆史上屯兵綿竹,在鄧艾攻打江油時沒有聽取黃崇的建議,躊躇不前,導致鄧艾在江油得以歇息,而後據守綿竹失敗身死當場,也直接導致黃崇,張遵,其子諸葛尚等將領憤慨赴死,身死前高呼其有三罪,未守衛江油是其一,李衍的到來倒也是幫他減了一罪了。
“江油出了這麼大事也沒個反應,看來是真的能力不太行啊。”李衍扶額苦笑。
“那就派人去通知諸葛侯吧,待到他將兵都引走,吾等便回去駐守劍閣。”
“善。”
黃崇慢搖羽扇,找人去了。
。。。
鄧艾靠坐著大樹,眼神飄忽。
他想起了那個炎熱的下午,那時他任典農功曹,字麵意思,隻是一個幫助管理屯田的小吏,那日上洛陽呈報,那個籌算的小吏討厭的緊,處處刁難,到達時是早上,出來時黃日西落了,深吸一口氣,灼人的日光打在臉上,生疼,像給他的生活的一巴掌。近二十年的屯田生涯,使他腦袋昏昏沉沉了。
接著迎著日光,走過來一個著紅衣,披黑袍的老人,麵目模糊了,交談過什麼也模糊了,隻記得老人的目光亮起,接著他便手持笏,頭帶冠,與大臣們一起上朝了,後來才知道,那位跟自己攀談的老人是在曹魏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司馬懿。
近十年的廟堂生涯,近十年的軍旅生涯,在魏國付出,經曆的太多,直到那不知打哪兒來的長生妖人,穿黑袍,發如蛇,蟲頭代舌頭,身有多足,一言一行間,皆有腥臭難聞之氣息,鄧艾拔劍將砍,司馬家的人將其攔下,人人眼底儘是狂熱之色,看著這一幕,鄧艾心裡發寒,如墜寒冬。
當李衍的拳頭抬起時,鄧艾本可以接下,但是他忽然想通了,也許當初自己下令渡陰山的時候就想好了,成便持功斬妖人,不成便身死,或投降。
“哢嚓。”踩到樹枝的聲音。
鄧艾抬頭,正欲起身,李衍手掌輕輕將鄧艾壓下,順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