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蟬,叼蟬,嘬嘬嘬。”
老貓不情願地被李衍抱起,眼裡隻有被烤的滋滋冒油的烤魚。
鍋中還咕嘟咕嘟沸騰著,各種食材沉沉浮浮,豬皮,木耳,蝦米,乾貝海蜇,什麼鮮放什麼,還放了吸汁的油豆腐和解膩的青菜,剛入夜吃到深夜,幾經加水加料,也幾乎見底了。一旁再起了一處火,新鮮捕的魚去鰓去腥線開三刀,撒上調料,胡椒碎,再淋點隔壁鍋的高湯,抹油大火爆烤,又是一道不錯的小菜。
有人言物似主人形,王氏和她的貓一樣,死死盯著表皮烤至金黃的魚,有油從開口滴下來,而幾個隨從也和他們的女主人一樣,一時間烤的這幾條魚成了萬眾矚目,給烤的人無形中帶去巨大心理壓力。
“小女子一行人從中都一路至此,吃食不及今日遠矣。”
王氏又看向李衍,覺得這李壯士有意思的緊,彆人闖蕩江湖一壺酒,一把劍,一身蓑衣一頂鬥笠,彆無他物,這位則是從懷裡掏出各種海味食材,香料調料,烹煮炙烤信手拈來。
“世人皆言君子遠庖廚,李壯士既然闖蕩江湖,應當常與刀劍打交道,為何不見帶劍攜刀,反而精通廚藝?”
李衍手下動作翻飛,小心控製火候,隨意回答道“世人也言民以食為天,人生在世除了吃和活著沒有重要事。”
“再說君子遠庖廚,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但人也殺得人也吃得,魚殺不得雞殺不得,豈不虛偽?”他冷笑。
這不經意間顯露出的三分惡氣驚得滿屋安靜,幾句話勾勒出他的形象,王氏被驚得有些呆了,侍從們頓感衝天血瀑從眼前這個烤魚的男人身後浮現,皆麵色沉重如臨大敵,剛還悶頭喝湯的三兄弟想起在戰場上七進七出一人斷後一槍捅死司馬壬的英姿,捧碗的手都有些軟了,火堆被風一吹,所有人陰影被拉的極長。
不管眾人看不看,烤魚還是那個烤魚,已有些焦黃,油脂燃燒的劈啪聲,香味愈發饞人,叼蟬也還是那個叼蟬,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跟它差不多大的烤魚。
“胡話罷,莫要放在心上,來!分魚!”
“方才才符合小女子對闖蕩江湖的印象嘛。”王氏一邊開心接過魚,一邊小聲嘟囔。
幾個侍從也是暫時把心放下來,潛意識和職業意識告訴他們眼前這個男人肯定危險,但現在,他隻是在做湯烤魚而已,山林間江湖裡多的是高人,人家願意以禮相交,留個心眼受著便是,於是接過魚,啃了起來,兩人擺手表示不要,抬頭望月光。
給自己留一條,給貓分一條,分到三兄弟時分完了,三人也擺擺手,要將鍋裡剩下的湯渣解決掉。
“李將。。。老李你這次來真不是,那啥?”王大忐忑問道。
“真不是。”李衍撕開一片外酥裡嫩的魚肉放到嘴裡。“想去洛陽逛逛。”
“早說嘛,哈哈,那就好了。”王家三兄弟相互對視一眼,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一個蜀國的將軍要去魏國的都城做什麼,這背後隱藏著的巨大陰影,他們避之不及,隻要過好自己的日子,他們就開心,當年遠嫁的小妹今日能來看望他們,過的還很好,他們更開心。
剛還在嘶哈嘶哈吃烤魚的王氏停了下來,麵露難色,遂開口道。
“不知李壯士此去洛陽有何要事,近些時日不太平,司馬氏和其餘世家門閥攻伐漸多,小女子也被迫歸鄉避難了。”
王氏麵露悲傷,想必是念夫君在洛陽頗為危險,自己卻不能與夫同甘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