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主將坐在一旁喝茶,殿內人來人往,不斷有人出入處理事務,主位坐了個黑衣龍袍的少年,局促不安,小心打量著四人。
他們現在很煩。
抓了一個不應該抓到的人。
“來喝茶吧。”
曹奐無言接過茶杯,被燙的拿不住,茶水濺撒了一地,薑維又給他斟了一杯,親自捧到他身前,曹奐小心捧起,小口喝了起來。
鄧艾鐘會二人如坐針氈,在這種情況下見了名義上的舊主,說不定會在史書上落個不仁不義的罵名。
“傷亡如何?”
“圍而少攻,死者一百七十二,傷者五百餘,還未數完。”
薑維擦了擦手中劍,他對死傷的人數心中有數,隻是就這麼拿下魏國五大都之一,總讓他感覺心裡不安。
“那來請降的是個宦官,至今未找到守城的將帥。”鐘會看了兩眼長安的戶籍,有些不解。
“長安無將帥,本是司馬相國與朕同來,前幾日司馬相國回了洛陽,留朕一人在此。”
曹奐抬起頭開口講道。
“可能籌劃自立了。”鄧艾和鐘會曾為大魏的臣子,這個國家到底誰話事,他們再清楚不過,馬上就做出了相同的猜測。
聽到二人言語,曹奐又低下頭,少年稱帝,又被“輔佐”,除非是劉禪那般心大的,又要是諸葛亮那般忠誠的,否則前者絕不可能心無芥蒂,後者絕不可能毫無想法。
“留著還是剮了?”霍戈鎮南多年,也染上些土著習性,頭上插把羽毛,還頗為自得。
曹奐顫抖,他隻是一介旁親,無野望也無能力,純粹的傀儡皇帝,叫他登基他便登基,叫他來長安他便來長安,誰知這司馬昭連養著他懶得,將他騙來此處後回洛陽自立,今日要叫他當亡國皇帝,又要慘死他國之手。
四人無奈,做皇帝做到這個份上,也是開了曆史先河了。
薑維撫須搖頭“交由陛下定奪。”
霍戈大咧咧走到曹奐身邊拍拍他的肩,說道“放心吧,開城請降讓百姓免遭受屠戮是善舉,我們大漢的皇帝最喜歡善舉了,到時封你做個安逸王爺,日子再舒服不過了。”
曹奐顫抖得更厲害了,幾秒前還是這人問要殺還是留,馬上又作友善姿態,喜怒無常,尤為可怕。
“怎不鳥我,嗯?”
“嗯嗯,將軍所言極是,朕曉得了。”
“咳,沒什麼事,吾跟士載出門透透氣。”商量完事務,鄧艾和鐘會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多待,跟曹奐待得越久,傳出的閒話就越多,為了名聲著想,二人逃也似的出去了。
“皇帝,你不累?也去歇息吧!”
霍戈將曹奐送走,回頭笑容斂去,臉色沉重。
薑維不作聲,等他的下文。
“薑維啊薑伯約,北伐十一次,終於拿下了長安,手握大軍,中原大地唾手可得,爽否?”
薑維張張嘴巴,歎了口氣“想說什麼就說。”
“吾鎮守南邊幾十載,自認在那片蠻夷之地見多了艱苦貧乏之狀,此次北上助你,路過蜀中富饒之地,你可知道我見到什麼?”
“吾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原來你還知道!”霍戈暴怒,麵色猙獰,一記直拳狠狠轟在了薑維臉上,薑維不閃也不避讓,隻受了這一拳,頓時鮮血直流,左臉肉眼可見淤青起來。
“彆以為你不躲就很仁義,蜀中百姓九十萬人為了你的理想,受了不知多少年罪。”
“先帝遺誌,丞相所托。”
“我讓你先帝,遺誌,丞相,所托!”話語間,薑維又挨了幾拳,血流如注。
“還未夠,再來。”
霍戈冷笑“來多少都不夠,還欠了九十萬拳。”
殿內安靜下來,隻得霍戈的喘息聲。
一人被打得像豬頭,但站著,一人毫發無傷,但躺著。
“北伐死去之將士,不計其數,餓斃之生民,不計其數,從先帝,到丞相,再到吾,犯下之罪,不計其數,所以,北伐成功,對得起所有人,北伐不成功,對不起所有人。”
“你這廝。”霍戈掩麵痛哭。
“。。。”
“能贏?”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