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是很不喜歡那些大人物的。
手指輕飄飄這兒指一下,那兒指一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害了多少人,都跟他們沒關係,隻依他們意思,隻管他們快活,哪怕洪水滔天,又沾濕不得他們衣裳。
王山嶽需要的,東皇太一需要的,深埋無底深淵下的九個唯一果實之一,重要到五帝和鯤鵬都獻身,重要到王山嶽親臨天外天搏殺,重要到東皇太一歸來操辦,還重要到要犧牲一整個世界的人來完成,不需要作深入了解,一聽這麼大陣仗,就知道確實很有分量,也勢在必得,螞蟻怎麼能撼動大樹呢。
靜謐,寂寥。
暴烈的黑水流落下,卷走了幾乎半個皇宮,也拍暈了李衍,這會他醒來,回到了無底深淵,處在不知多深的位置,上下左右,望不到儘頭的黑,鯀,應該是鯀,牽著他的手,急速下降。
李衍一言不發,沉著臉捏了捏鯀的小手,冰冰涼涼的,又滑又嫩。
“喂。”
李衍嘗試開口講話,卻發現一個音也發不出來,他閉上嘴,在心裡默念,一時也想不清楚是在叫誰,聲音在識海中回蕩,東皇太一穩坐中央,一手托腮一手撐膝,閉目養神,太陰之氣太陽之氣,在他的身邊飛舞。
德繆哥,該隱和風伯,被擠到邊邊角角,兩個s級的傳承跟東皇太一的級彆差了太多,幾乎被擠到識海之外,德繆哥還是站在原先的位置,漆黑吊詭的色彩撐開一個不大的空間,畢竟隻得30%完整度,跟100%覺醒度,根本就是以完整之軀進入的東皇太一有很大差距。
沒有人應答,鯀越下潛越快,左穿右插,開始有些或龐大或怪異的輪廓出現,堆滿了整片水域,剛剛掠過去的,好像是一塊四五層樓高的肋骨還是什麼骨頭,李衍這樣想著,一截泡到腫脹發爛的手,捏著密宗降魔印劈頭蓋腦就往他的臉戳來,李衍一驚,風伯一閃,【風從虎】,嘴上一陣風吹出去,流水堪堪將那手帶偏離了一些,呼嘯著消失在上方。
李衍看著那隻手遠離,心有驚悸,恐怕這裡都是些類似的殘軀,這顆果實的本貌應該是東皇太一想恢複的那個樣子,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那個果實被埋了無底深淵底下,現在很可能還正常存在著,東皇太一被放逐到天外天,神明們,爭先恐後或追隨東皇太一,或穿過無底深淵追隨舊世界,追隨舊世界的神明都淹死在這裡了,天外天的,看東皇太一形單影隻,也未必好到哪裡去。
結合王山嶽和楊禾講出來的隻言片語推演出來的版本,還是很多錯漏,這種遠古秘辛,不是靠想就能想出來。
“到了。”
鯀輕聲道。
周圍視野一空,無底深淵的底部,出現一些光亮,從幾道半人粗的裂縫中透出來,望上看,能看見那邊的雲彩,也許還有風存在,時不時有泡泡冒出。
“這裡就是,另一個果實。”
“不,暗麵。”
“暗麵,什麼意思。”李衍細細咀嚼這兩個字的意思。
“故地。”鯀的眼中出現向往之情,那是一種很複雜但又很常見的情感,渴望又有些畏懼。
“吾開路,太陰太陽本源,牽引融合,新地剩果核,王山嶽吃,吾,堵住無儘海。”
李衍聽懂了。
鯀將撞開這幾條裂縫,東皇太一用這方天地的本源太陰太陽,將底下的世界拉上來,到時上方的果實會毀滅,剩下本源的果核,王山嶽將其吃下,鯀再用自己的身軀,堵在這個洞口,避免舊果實落入無儘海,細節不重要,後果跟他想的差不多,既然如此,什麼都沒變。
東皇太一手中太陰太陽慢要交融到一起,裂縫處瞬間鬼哭狼嚎,水流愈發湍急,連下方的雲彩都越來越近了,李衍眼皮一跳,抬手雙指一勾,太陰太陽朝著他遊來,懸浮在他的手上,而他臉一沉,竟然也散發出太一混沌的氣息。
寂靜,寂靜,和寂靜,氣氛凝澀到了極點,東皇太一和鯀直盯著李衍,他在賭,千裡迢迢不辭辛苦也要把自己帶來,一定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就是,離了我什麼都做不成,有這個前提在,要我收集信物,召來棺木,等等事情就都能說通了。